严小刀:“……”
恰巧这时候,一颗蜜蜡珠子滴溜溜地滚到他脚边,严小刀弯腰把所有崩脱的珠子捡回来,有两粒珠子竟然摔碎了,让他有点儿心疼,毕竟是凌河送他的。
他低头捡东西时注意到那半颗露出真容的所谓“蜜蜡”。他蓦地愣住,将珠子捏在手里愣了半晌……完好的蜜蜡怎会一摔就碎,这珠子里两粒对半合在一起的,精华显然在中空的部分,一粒是跟踪定位器,另一粒是窃听器。
最近总被人盯梢的第六感直觉豁然开朗,原来是这样。
凌煌见缝插针地嘲笑他眼里这段不可理喻的情人关系:“哼,严先生,小河他得有多么在乎你,用这种方式与你寸步不离,时时刻刻紧盯着你呢,呵呵!”
严小刀甚至不必去端详凌河此时的复杂表情。他直视凌煌,毫不迟疑地回敬:“我知道小河恋着我,就是想要与我寸步不离。如果这样能让他有安全感,我乐意让他时时刻刻都盯着我、跟着我!我都不介意,您老何必挂怀?”
“……”凌煌语塞,做出个嗤之以鼻的表情。
在严小刀这儿,两口子的事内部解决,绝对不给外人挑拨机会。他回头再找凌先生仔细讨论这跟踪器和窃听器,您都听见什么重要内容了?
我在你面前还有什么秘密?我瞒你了?
你每晚录老子的低音炮吗?很好听?现场听完了你还要反复回味录音?!
还有那一千五百万,你竟然卖房子了?……
但在凌煌面前,他与凌河是坚定站成一体的。这点小破事不至于勾出嫌隙,他一把牢牢握住了凌河的手,直觉让他警惕面前的老凌先生。
严小刀或许比别人更拥有这份同理心,更了解这种难以割舍的、近乎变态的复杂情感,比如在他眼前亮相的这一对不寻常的养父子。
戚宝山也曾经在命运无常的关口上,就因为对义子的欲罢不能、不甘心,不惜舍生取义,放弃了自首或逃生的利好结局,怒投汪洋大海,多年情谊付诸东流,以如此惨烈的方式恩断义绝。而眼前的凌煌先生,看起来年纪并不老,却因为残疾而肢体孱弱,因神经质而面部表情痉挛,脸上那些情绪化的纹路、眼底闪烁不定的光彩,都浸透着对养子的变态留恋。
说到底,都是将“情”字投射于错误对象身上。
凌煌那一双眼珠子,直勾勾瞄准了凌河的一举一动。这人幸亏双腿瘫痪,没有轮椅辅助就寸步难行,只能把明目张胆的视线不断抛射在凌河身上,目光像带着矛刺,去剥凌河的衣服!
严小刀看出这是一间临时住人的仓库,充斥着难闻气味和工业粉尘烟雾,凌煌应当是被凌河仓促间安排藏匿于这个落脚之地。凌河嫌弃地说:“你冒冒失失在街上露面,假若被警方发现,你正好回监狱去住吧,不用我再管你死活!”
“小河,还是这样嫌弃我?”凌煌惨笑着问。
“别自作多情,我没工夫嫌弃你。”凌河冷冷的。
“呵呵,小河,我总之又不会害你。”凌煌这老家伙脸皮也够厚,许多话是明知故问,左脸被喷了毒汁,恨不得立即再送上右脸,享受般的聆听凌河的冷言冷语,其实就为听凌河多说几句话。但凡听见凌河发声,也能聊以慰藉饥渴的欲望,凌河甚至嗓音都与其生父一模一样,只是气质大相径庭,凌河脾气又凶又恶劣……
凌河回敬一个白眼,对待养父他极其冷淡,避讳任何身躯接触,绝不靠近瘫痪的凌煌,相距果然生硬地维持在二十米开外。严小刀觉着,假若凌河心更狠一些,可能会把凌煌的眼珠挖出来埋了,以躲避如影随形的视奸。
凌河电招毛致秀和几个跟班过来。
毛姑娘目睹凌煌坐在墙角明显像被人打过的狼狈德性,一丁点都没表现出诧异,果然对这样场面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
“咳,凌老板您快起来吧,让严先生瞧见了真糟糕……”毛致秀很有劲儿地直接就把老家伙从地上撑起来。小跟班们还算维持了尊老爱幼风度,把凌煌重新安置在轮椅中,为这老家伙擦掉脸上污渍,收拾干净。
凌河自己绝不亲自动手,有多远离多远。
凌河很多时候是用行动表明他孤傲倔强的立场。他不喜欢与任何人发生不必要的身体接触。但凡不是小刀,都给我滚远点儿!
凌煌重新坐成人样,自己整理好衬衫,恢复气定神闲模样,反而替养子解释:“严先生不要见笑,小河就是这个脾气呵呵,从小被我宠坏啦。他总之没有弄死我,我应当感激他这些年对我的体贴、仁慈和宽宏大量,我们平时相处很好,他很孝顺我,我们和谐得很呐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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