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小刀撑在凌河面前,捏着凌河的下巴强迫这人转过脸来,由衷感慨道:“凌先生,你要是被大卸八块,我一定先缝上你的嘴。”
凌河傲气地翻个白眼:“严总谬赞了。”
严小刀:“……”
严小刀那时心想,凌河这个人,是得有多么要强,多么冷硬,多么口是心非。
凌河,你想说什么?
你不就是想跟我说一句:晚上别走,留下来陪我,我一个人不行。
还用你废这么一大篇乖张凌厉的口舌。
……
严小刀心底狠狠地被剜了一下,被对方无意间迸发出的强烈的、生死一线的依赖感戳到他的软肋,他常年隐在西装下面一排刀锋之后、还没有人碰触过的软肋。
是男人都有这个死穴,被信任和强烈依赖时,油然而生出的保护欲望,那一刻觉着为眼前人甘冒危险是值得了。是的,在这艘“云端号”上,他就是凌河唯一可以依靠的人了。他在,凌河就在,这人一条命其实都悬在他身上,一步都离不开他。
然而这位生性倔强的凌公子,是一步都不肯退让、一句谄媚乞怜的软话都不会说出口的,句句话甩出来都要刺他的神经,剜他的心,激他的火。
盛颜之下是颠沛的命运,命运之上仍存一身傲骨。
如一石坠潭,波纹轻颤,留下浅浅淡淡的余韵。那一层余韵尾波当时很浅,在水面上迅速销声匿迹,但却后劲悠长,深埋在绿幽幽的水下,许久之后才让严小刀品出那动心的滋味。
第十八章 歌剧魅影
红磨坊剧场富有盛名的歌舞表演即将上演,男宾女眷们身着礼服从各条走廊缓缓踱入剧院,一时争奇斗艳,令人目不暇接。
那些穿着亮片西装打丝绒领结的男人,个个身边好像都挽着一只花里胡哨的禽类,有的像孔雀,有的像凤凰,最寒酸也是只雉鸡,充斥着各色花边蕾丝泡袖及羽毛装饰,品位不高,钱是都没少花。只有严总从走廊里出来时,是由一位俊朗的正装男士推着轮椅上那位更加年轻英俊的西装男士。
后面还跟着一个碍眼的电灯泡,身着骚气的枣红色丝绒礼服的梁大少,亦步亦趋紧随严总身侧,嘴巴呱唧不停。
三人行,三个外形都十分亮眼的男人,也成了这剧场里一道惹人热议的风景。
严小刀那时将凌河从床上拎起,从自己行李中翻出备用的西装摞给对方:“一起去吧。
“待在这房间里也不安全,走廊冷清无人,更容易被人关门捉鳖。现在全船的人都往剧场聚集,那里人最多,或许还能浑水摸鱼。”
他给凌河穿上自己的一件深蓝色埋银灰线的竖纹礼服。
凌河看起来比他高两公分,腿很长,因此将一条十分裤穿成了更时髦的九分裤,露出骨骼清瘦漂亮的一段脚踝。这人随手撩开西服前襟,故意不停地扇风:“咯吱窝底下都没东西可藏,不然怎么显得这衣服在我身上逛荡,穿到你身上就那么臃肿!”
凌河说着也笑了,严小刀就知这人还是嘴硬心软,自找借口下台阶了,想必是反省了方才讲话过分尖刻、没理还不饶人。
果然,这一晚凌河表现十分妥帖,对严小刀简直可用“温柔”二字来形容,推在轮椅上说去哪就去哪,没有撒泼斗气或者对无辜群众喷射毒汁。
只要凌河封嘴,严总的日子是非常好过的,因为身边的梁大少脾气也是极好。
梁有晖心很大,不在乎周围人眼光,完全不在意旁边有几个认识他的、同是燕都过来的公子哥,私下嗤笑这是“严总一王拖两后”、“梁少竟然跟一个瘫子争严小刀”。
梁有晖老马识途一般,领着另两位爷就找到他们的包厢,也是常客,轻车熟路了。包厢模仿新巴洛克的装潢风格,土豪金与典雅的浮雕共存,桌上用红丝绒托着茶花纹饰的骨瓷茶具。
梁有晖觉着那俩人都没来过,于是一路不停地指点介绍穹顶和舞台上的各处华丽装饰。凌河心平气和时十分健谈,态度风雅且游历见识颇广,这两个人竟然就从松竹汀歌舞剧聊到剧场各处大理石雕像的神话由来,再聊到巴黎加尼叶歌剧院的常演剧目、曼哈顿百老汇的排场演员。
梁有晖颇有兴致:“那谁,你看过不少啊?”
凌河微微一笑:“我以前在国外念书旅行。”
梁有晖特别实在地坦白:“我念书是在加州大学某分部,你在哪个国家留学?”
凌河讲话荤素不忌:“去过许多地方,经常换落脚之处,哪里安全没人追着要砍我、杀我,就去哪念书。”
严总都插不上话了,这种富家子弟留学话题有点不给我们穷乡巴佬面子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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