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口气,车子发动,顾惜诺晃了一下,略见清醒,皱着眉低呼了声,眼角扫见旁边的温北瑜,顿时抬手去推他:“你gān什么,这是……我要下车!让我下车……”脸颊上的血顺着流下,掺合着泪在里头,看起来越发惊心动魄。
温北瑜烈火般的xing子也收敛了,只是柔声劝:“诺诺坐着别动,我送你去医院。”顾惜诺叫:“我不去!我要回家!”眼泪汪汪地,明明没力气,却还不住挣扎,不肯安分。
一滴血落下来,打在她身上,淡色的睡衣,被染的一塌糊涂。
温北瑜大为头疼:“诺诺,你的伤要紧。”顾惜诺哭:“是你害的,我恨你,我要回去……哥哥!”控诉了温北瑜一会儿,转头望着车窗玻璃,脸贴在上面,呜呜咽咽地哭起来,又委屈又害怕。
温北瑜无可奈何,将她拉回来,顾惜诺伸手试图将他甩脱,仿佛车窗外就是顾声华,恋恋不舍地只是对着车窗,不肯看温北瑜一眼。
拉扯间一滴血落下来,打在温北瑜手上,简直如同一滴滚烫的铁水打在肌肤上,温北瑜满心抽痛,无法,只好暂时投降:“诺诺,诺诺你乖乖地,我就叫顾声华来看你,好吗?”
这句话却是特效良药,顾惜诺不再吵嚷,回头看他:“真的吗?”想了想,“你一定是骗我……”闭着眼睛,泪流满面地,又开始哭,一边哭一边说:“我不要在这里,你欺负我。
受了伤的女孩子,格外软弱,却仍旧是那么倔qiáng,认准了什么,决不放弃。说完了后,又不理会温北瑜,扁着嘴哭起来。
顾惜诺从小到大没哭过这么多,这时侯又是委屈又是痛,真正是毫无遮掩,把小时候没哭过的泪也都哭出来。
温北瑜起初手足无措,渐渐地看着她哭得傻呆呆又极可怜的样子,就有些啼笑皆非,……这时侯的顾惜诺,正如他以前初次见到的那小丫头,到了温家,跟他一言不合,继而动武,受了伤后,偶尔会哭,那种模样,便如现在这般,又是可爱又是可怜……当时他小,表面上装作不怕,心里头早就慌成一团,暗暗求遍了满天神佛,只求她不要再哭了。
他从来英雄,却在这小女孩跟前拜服,从小到大,都是如此。温北瑜看了顾惜诺一会儿,那颗如同沸水油煎的心渐渐平静下来,他心甘qíng愿,再度投降彻底:“我说真的,我现在打电话,行不行?”
顾惜诺睁开眼睛,泪汪汪地眼睛看着他,眼睛红红地,鼻头也是,加上额头上的伤,脸颊上的血,当真是要多可怜有多可怜,这个时候,就算是她要全世界,他恐怕也要拼尽全力给她夺回来,放在她跟前,只要她好一点,再好一点。
温北瑜二话不说地掏出电话,那个可恶的号码还存在手机里,以备不时之需,却没有想到,果然竟有这样的“不时之需”。
温北瑜苦笑。电话响了两声,温北瑜看一眼正望着自己、半是狐疑的顾惜诺:“顾声华?”
顾惜诺听到这个名字,嘴唇一抿,泪又纷纷跌落,喃喃地叫:“哥哥。”
温北瑜焦头烂额,那边顾声华似乎没想到是他,略有些诧异:“温局?”疑惑叫了一声,忽地快速问道:“诺诺怎么了?!
温北瑜一惊,他这还没说什么呢,只是一句“顾声华”而已,他怎么就……反之一想:果然可恶,难道他就不能往好处想想吗?总想诺诺在自己身边出事?!
温北瑜还未曾回答,那边顾声华已经紧张地继续追问:“温局,诺诺是不是出事了?”
若不是当着顾惜诺,温北瑜一定要发作,此刻只好模棱两可道:“没什么大事,只是……跌了一跤,嗯,我现在要去医院,你也来吧。”
顾惜诺在旁边,抬手擦了一把眼泪,不小心蹭到伤口,顿时疼得嘶嘶叫。
温北瑜很是心痛,来不及敷衍顾声华,三言两语jiāo代了医院就挂了电话,将顾惜诺手握住,掏出手帕擦擦gān净,又替她擦擦泪,面上的血痕,才说道:“好了,我给他打电话了,他现在或许就赶到医院了,要见他的话,就赶紧去。”!
顾惜诺乖乖地点头。又问:“你没骗我吧?”
温北瑜实在是败给这小丫头了,点头:“绝对不会骗你。”
在赶往医院的路上,顾惜诺不知是累还是疼,倒在车座上,一声不吭地,双眼也闭着。害的旁边的温北瑜提心吊胆,不时地放慢车速细细看看她。一路到了医院,送到急诊室去,早在路上就招呼了人,因此毫无阻滞。顾惜诺醒过来,头一句问:“我哥哥呢?”温北瑜握握她的手:“快到了。”:
做了透视,大夫出来,说道:“基本上没什么大碍,只是伤到了脸,要好好地养一养,不然很容易留下疤痕,另外就是头上的伤,轻微地有些脑震dàng,……不过一般不会碍事的,请温局放心。”
温北瑜很是自责,皱着眉忧心忡忡地说:“好的,多费心了。”
护士们围着顾惜诺,见温北瑜进来,渐渐地都退出去,温北瑜到了chuáng边,看顾惜诺。望着那张苍白的小脸,头上缠着绷带,脸颊上的伤也贴着胶带,两只眼睛乌溜溜地。
她的脸本就不大,被绷带胶带一遮,显得更小,黑眼睛便大的可怜,又因哭过,更是极清澈,看的温北瑜一阵心悸。
温北瑜心中充满挫败又有些自责,怎么回事……自己本事通天,本能护佑她不受一丝伤害,可从跟她重逢,这些噩梦般的场景竟屡次出现。
伸手,将顾惜诺的手握在掌心,温北瑜心中五味杂陈。顾惜诺却缩回手来,轻声问:“哥哥还没来吗?”
温北瑜看着顾惜诺:“快了。”顾惜诺问:“真的没骗我吗?”温北瑜点点头,顾惜诺问:“那怎么还没有来呢,你再打电话问问……”刚说了这一句,忽然又说,“不,还是不要打了,哥哥开车的话,打电话给他他会心慌的,不好,还是不打了,我再等等。”她患得患失地嘟囔着。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说的温北瑜几乎想哭。
都是这个时候了,她居然还是全心全意地在替顾声华着想。温北瑜看一眼顾惜诺,默默地站起来。顾惜诺望着他的身影,忽然叫:“温北瑜……”温北瑜停下,回头看她。顾惜诺望着他:“我……我刚才……你不会生气吧?”温北瑜一怔,顾惜诺垂了眸子:“我不是故意的,可是你……你不能说不许我见哥哥了,我真的很想见他。”她抬眼,眼中又含了泪,不再说话,眼神已经表明一切。
温北瑜常常觉得顾惜诺年纪小,不过是个单纯的少女,容易被蒙骗。但是此刻却又明白,这样单纯的少女,她的世界,偏执激烈,她眼中认定的人,要更改谈何容易,她只喜欢那一个,偏执到无可救药的喜欢,要让她更改,恐怕……
忽然想到方才顾惜诺自楼梯上差点滚落下去的qíng形,温北瑜打心里发凉。
“诺诺!”顾声华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听到这个声音,顾惜诺的眼中透出喜色,挺身看过来,小脸上露出前所未有的光辉,独对他一人。
温北瑜后退一步,顾声华扫他一眼,然后直接跑到顾惜诺chuáng边。
温北瑜走出房间,伸手抹过自己额头。
一盘乱棋,下一步怎么走,他失了分寸。
顾惜诺有说有笑,——她还有些头晕,在顾声华跟前,却若无其事般地,仿佛受伤的不是她。
顾声华望着腻在自己身边的顾惜诺,笑得勉qiáng。
他实在笑不出。
“到底,是怎么弄成这样的?”终于问。
顾惜诺怔了怔,不自在地抬手摸摸额头,小声说:“我、我不小心摔了一跤。”
“嗯?”顾声华望着她红红的眼睛,还带着湿润,分明是哭过,而且哭了很久,“诺诺,别跟哥哥撒谎。”
顾惜诺心一跳,急忙说:“我没有……真的是摔了一跤,在、在楼梯边。”
顾声华拧了眉:“你!”顾惜诺伸手握住他胳膊:“哥哥,我没事的……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
顾声华将她的手推开,不做声。顾惜诺有些慌张,重又抓住他:“哥哥……”哀求地看着。
顾声华转头:“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惜诺对上他略带怒气的双眼,有些心虚,低头说道:“我、我跟温北瑜吵架了,我就跑出来了,谁知道不小心……真的不是故意的!”
顾声华看着她小心胆怯的样子,很头疼,沉默了会儿,问:“为什么吵架?”
顾惜诺不敢隐瞒,说:“他说不许让我再见你了,我就、就跟他吵起来了,哥哥,你别生气,我以后不会这样了。”忍不住又落下泪来。
顾声华说道:“不许哭了。”顾惜诺泪汪汪看他:“哦……”伸手去擦泪。却被顾声华握住手。
顾惜诺呆呆看他,顾声华抬手,替她将眼角的泪擦去,手指轻轻地抚摸过她脸颊上的胶带,目光一寸一寸地移过,问道:“疼吗?”
顾惜诺摇头,却又碰到他的手,疼地叫了声。
顾声华缩手成拳,顾惜诺慌张地抬头:“哥哥,真的不疼的。”顾声华无言以对,只好伸手,将她抱入怀中,沉默半晌,才说:“诺诺,答应哥哥,以后别再伤着自己了。”
顾惜诺忐忑地回答:“知道了,我不会了。”又抬头看他,“你别生气了……”
顾声华一笑:“傻诺诺,哥哥只是生气你会伤着……唉……”下巴在她头顶上蹭了蹭。
顾惜诺放了心,高高兴兴地在他怀中靠着:“我不怕的,只要能见到你,我反而觉得高兴呢。”
顾声华听了这句,本是要训她的,见她那么开心的模样,又有些心酸,只好慢慢地说:“诺诺,哥哥同你说过,会将你带回来的,因此这段日子,你就先留在温家,但是不要再跟温北瑜吵架,更不许再这样伤到自己,不然的话,我就真的会生气,知道吗?”
顾惜诺很担心,小心翼翼地说:“好的哥哥,我知道了。”
顾声华看着她乖巧的模样,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口,道:“你要记得,你伤了自己,哥哥会很难过的……所以千万、别再这样了。”认真地望着她双眼。
顾惜诺心里甜,抓着顾声华的手:“我知道,我会好好等哥哥带我回去。”
门口,温北瑜黯然伤神。
以防万一,顾惜诺留院观察两天。第二天盛雅仪一大早来探望,一直陪到晌午才回去。没想到回到别墅,刚下车,就看到一个不速之客,等在门口。顾声华走上前,彬彬有礼:“温夫人,冒昧来访,请见谅!”不管怎么看,这人都不似是个十恶不赦的危险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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