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岂不是让父母左右为难?
所以当父母问他在A市干些什么的时候,他就随便糊弄两句,还塞了父母一些钱。
这个年就这么过去了。
整个乡镇都没有电。韩敬没有办法联系兰知。韩敬心里很着急,偏偏家里事多,也走不开。
韩敬内火攻心,没几天舌头上生出了好几个热疮。
到初三的时候,他趁家里没什么事情,就去了县城郭伯伯家一趟。
一来韩敬觉得郭伯伯可怜,想帮帮忙;另一方面,他想趁机在郭伯伯家给手机充点电,好打电话给兰知。
至少给兰知报个平安吧。虽然兰知这个人看上去很冷漠很无情,对自己说话的时候也总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像一坨冰似的。不过韩敬还是想至少让对方知道自己平安到达了。
毕竟当时在火车站分别的时候他曾经许诺过兰知,一回家就报平安的。就算兰知无所谓,自己那么多天不联系对方,他自己也觉得说不过去。
韩敬有一瞬间甚至感觉自己是自作多情。他在这里火急火燎地想着办法。说不定等电话真的打通的时候,兰知语气还是那样不咸不淡的。或者是淡淡“嗯”一声,或者仅仅在电话那头沉默,根本不会对自己几天不联系他的行为有什么激烈的反应。
想到最后韩敬都有点替自己难过了。
年初三,大雪几乎封了路,从乡镇往返县城的小巴也停驶了。
没有公共交通,韩敬只好找出家里的自行车,花了一个小时,踏雪一直骑到了县城。
郭伯伯家地处偏僻,门口雪积了厚厚一层,显然郭伯伯这几天都没有出过门。
腿脚不方便子女又不在身边,的确挺为难的。
韩敬敲了敲门:“郭伯伯,我是韩敬。我来看你了。”
可是很久都没有人应门。
韩敬反复敲了几遍,越想越不对劲。最后他急了,就找根铁丝,二话不说直接把房门撬开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郭伯伯口吐白沫倒在厨房里,昏迷了过去。
韩敬这时候当然顾不上给手机充电了.他匆忙拿起郭伯伯家的固定电话,直接拨打120,叫来救护车。
郭伯伯孤身一人,韩敬想想不放心,就又跟着去了医院。
去了医院又是挂号又是交钱,一会儿要送到放射科去拍片,一会儿又要办理住院手续。大过年的,医院人还特别多,到处都要排队,把韩敬折腾得气都喘不过来。
好不容易安顿完了,医生倒还来笑眯眯表扬他一句:“幸亏你送来的及时,否则老人家就有生命危险了。”
听到这句话,韩敬心里挺开心的。
等一切都搞定,韩敬从医院出来,才发现天早就黑了。
韩敬这才想手机还没有充电呢。他现在不仅要给兰知打电话,恐怕还要给郭杰打电话。
可惜,这两人的电话号码都存在手机里,没有电看不到号码。
这个时候他才感觉到良好的记忆力是多么重要的一项生存技能。
等回去再充吧。反正明天家里就有电了。现在已经晚上九点多了,韩敬累得够呛,实在也不愿意再折腾。
他骑着自行车,又花了一个多小时,才顶着雪花,从县城回到自己家门口。
等骑到家门口,他整个人都成了半个雪人。
小乡镇上的人睡觉早,而且又没有电。现在都晚上十一点了,父母肯定上床休息了。
韩敬不想打搅父母,就从自行车上下来,想自己摸钥匙开门。
可他在冰天雪地里骑行了一个多小时,手指早就冻僵了。韩敬只好站在原地,脱下手套,在纷纷扬扬的雪花里对着不灵活的手指呵气。
才呵了一口气,他就感觉头顶雪花的飘落似乎停止了。
韩敬本能地停止呵气,回头往后看。
大年初三,偏远乡镇的寒冷冬夜,朔风呼啸,大雪纷飞,没有灯光,也没有月色,伸手不见五指。
可韩敬还是看清了站在他身后那个撑着伞的男人。
“你……怎么来了?”韩敬的手套无声掉在地上,“兰老师?”
兰知穿了一件短大衣,脸上的皮肤被寒风刮得苍白。他静静地站在一地的积雪里,一只手撑了一把伞,没什么表情地看着韩敬。
雪又大了起来,“扑落扑落”地打在他撑开的伞面上,又从伞面上滚下来,随着风飘到他的大衣上,他的手上,甚至是他的头发上。
和韩敬的无比惊讶比起来,兰知显得十分沉着镇定。
“你没事就好。”他朝韩敬点点头,非常简略地说,“那我走了。”
他的语气平淡如水,和漫天狂风暴雪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韩敬愣在原地,直到感觉兰知将伞挪离了他的头顶转身意欲离开,他才反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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