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清河之前骗他还情有可原,他无法容忍的是在自己跟他的家人见面后,他还继续演戏骗自己,一直到自己发现为止。
“我也不想这样的,我有好几次都想告诉你真相,可是不敢,尤其是当你知道了我的过去后,我怕你会害怕我,讨厌我的冷血暴力,还有心机,就更不敢说了。”
其实在跟邵燕黎交往后,他慢慢了解了邵燕黎的个性,也明白了他无视自己不是讨厌,他很后悔自己设计的这场骗局,可是一切都晚了,戏开了场,帷幕拉开了,人也上了妆,他无法再下台,只能一场场的演下去,愈演就愈力不从心,现实永远比小说要残忍得多,因为没人能控制剧情,他不知道那会是怎样的结局,只能期待落幕时,舒清河或者阿翩,有一个可以留在邵燕黎身边,所以他就更不敢揭穿真相。
从舒清河嘴里听到“不敢”这个词,邵燕黎有种很微妙的滑稽感,可是却不怎么气了,一个人只有在重视的人面前,才会变得患得患失,怕自己被讨厌,所以尽力把自己最完美的部分呈现给对方,如果欺骗只是因为太喜欢而变得不知所措的情感,那么他可不可以把这看成是一种在意?
像是认为自己全部都说完了,电话那头有短暂的沉默,邵燕黎也沉默着,半晌才问:“十年前那件事……真是你做的?”
“……是,从来都没有阿翩这个人,或者说……”舒清河沉静了一会儿,像是在考虑该怎么说:“阿翩只是我表现出的一个人格,就算他存在,主人格也是我,是我在操纵他,而不是他操纵我……那两个人都是我杀的,当看到他们杀了婆婆时,我就知道他们就算拿到赎金,也不会放过我,我如果不杀人,死的就是我,无从选择。”
或者说,根本没有想过所谓的选择,他当时满脑子里回旋的都是怎么杀掉他们,他被劫持在山上,对周围环境完全不熟,就算偷跑,也很快就会被捉住,到时等待他的绝对是死亡,所以他不能给对方这个机会。
或许歹徒没把一个十岁的孩子放在心上,绳索绑得并不紧,他趁两个人喝醉时挣脱开绳子,从其中一人身上摸到匕首,然后对准他的心口刺了下去。
杀人没有想像中那么难,难的是怎么处理尸体,当然,那不属于他考虑的范围,他母亲就是法医,从小耳濡目染,他对人体结构很了解,歹徒醉得厉害,完全没反抗就被一刀毙命,可惜他因为太紧张,匕首拔不出来,只好用石头解决了另外一个人,然后跑出小屋,拼命往山下跑,当时脑袋一片混乱,只记得要不断跑,只有这样,他才能活下来,再后来的记忆就没有了,等他再醒来时,人已经在医院里了。
“可能因为那晚的经历太恐怖,我醒来后大脑里一片空白,只记得断断续续的片段,根本无法回答警察的问题,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处理这件事的,反正后来再没人提起,又过了几个月,我父母带我去看医生,那时我的记忆逐渐恢复,我说是我杀的人,可没人相信,我在医院住了几个月,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偷听到我母亲跟医生的对话,才知道他们认为我有双重人格,而杀人的那个人格有很严重的躁狂症,他们想让他消失掉。”
“所以你索性将计就计,让他们认为你有双重人格?”
“我有其他选择吗?”想起那段经历,舒清河苦笑:“我想出去,我宁可被关进监狱,也不想一辈子被人当成精神病关在医院里,而且双重人格也是我父母的希望,作为一辈子跟罪犯打交道的人,他们无法容忍自己的儿子是杀人犯,哪怕他只有十岁,比起这个,他们更希望杀人的是那个有躁狂症的人格,而舒清河永远是他们理想中的温和守礼的孩子。”
“可是你这场戏一演就是十五年!”
“也不算是演戏,因为我的个性里本来就有着暴力因子,我更希望可以像阿翩那样生活,可很多时候我做事都要顾及舒家的声誉,所以阿翩只有在必要时候才出现。”
比如报考警校,比如特训,比如跟自己交往,傻瓜,打架那么勇猛,胆子却比谁都小,不敢让别人知道自己真正的想法,只好用另一种身分来掩饰,邵燕黎很想骂他,却怎么都骂不出口,他知道舒清河也活得很辛苦,所以他才会说阿翩没有父母,没有家人,阿翩只有他这样的话,明明是阿翩的个性,明明没有精神病,却不得不保持舒清河的良好形象,心里藏着秘密,不敢对任何人说,就这样一点点的硬撑着,直到哪天撑不下去,可能就彻底崩溃了吧。
幸好他们认识在他崩溃之前。
“你每次不都是利用昏厥转换人格吗?为什么绑架那次没用,你不怕被看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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