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霄听着,挑眉笑笑:“你四叔不是好人么?”
步徽笑得更开心了:“当好人多没意思,纯爷们儿就得有点坏。”
步霄没说话,走过去坐在他chuáng边,姚素娟急得想咬人:“老四,都是你,非得给他买车,我就知道一定得出事儿,今天刚听说的时候,真是吓死我了!”
步霄问是怎么撞的,听大嫂气都不喘地讲起来,才知道只是撞了电线杆,他听着觉得没什么好意外,步徽赛车开多了,让他正常上路,他的确不知道怎么开车,出点小状况也没什么大事,步霄就听着训,低头笑着也不言语。
步徽却听得脑袋要冒烟,实在忍不住,对姚素娟说道:“行了,别说了,又不是什么好事,你跟我爸赶紧回去不行吗?我要跟四叔说话……”
姚素娟听着更气了:“都是跟他学的,从小什么事儿都找你四叔,家长会也不跟我、跟你爸说,你现在这样儿,都是你四爸惯的!”
“行了行了,给你们发礼物。”步徽转移话题,指了指chuáng底下的包,步霄帮他把包拎过去,步徽说道:“我不在的时候,你过生日,我这次比赛是冠军,用奖金给你买了个包……”
姚素娟听见这话,顿时不言语了,目瞪口呆道:“你真的假的?”
步徽从自己的包里很艰难地抽出来一个纸袋子,里面的确是一款女包,还是名牌,姚素娟倒吸一口气,步徽把包扔到她手里时,她心花怒放地捂住胸口:“我的老天爷呀,你真的给我买包了?”
姚素娟感动得眼眶发热,把包紧紧抱在怀里,反复查看,一时不敢置信,步徽笑了笑,从包里继续掏东西,摸出一块金闪闪的奖牌递给步霄:“四叔,你今天生日,但我奖金没了,只能送你这个了,我把冠军赢回来了,爷们儿吧?”
步霄接过来那块奖牌,心qíng复杂到无法开口,gān笑了一下,他低头咽了一口唾沫,听见步徽特别高兴地跟自己说了声“生日快乐”,那一瞬间,他因为愧疚,想把自己当场给掐死。
“那这个肯定是送我的。”步静生喜滋滋地把从儿子包里那个掉出来的小锦囊摸过去,上面绣着“南无阿弥陀佛”几个字,谁知他刚拿出来就被步徽抢了过去。
“这是给鱼薇的,我去那儿最灵的庙里求来的护身符。”步徽把东西抢回去,噎得步静生gān瞪眼。
“你连你的小朋友都想着,心里完全没有你爸?”步静生很受伤。
“你天天吃斋念佛,坐禅诵经的,你还需要护身符吗?”步徽把小锦囊小心翼翼地收好,放进自己包的内兜里。
步霄把一切看在眼里,舔了舔发gān的唇,站起身时声音有点沙哑:“我出去抽根儿烟。”
第五十章
坐在安全通道的楼梯上,步霄连抽了两支烟,觉得自己被愧疚感一点点撕扯、啃啮,慢慢吞噬得皮ròu不剩,那种滋味很不好受,愧疚是他最害怕的感觉。
他这才又明白了一次,自己这人的脾xing:从不冷静,贪图享乐,压抑太久的感qíng一旦释放,他就会没有理智,彻底放纵自己跟着心走、跟着yù望走。
但凡他曾把今天将要面临的这样一幕放在心里,他就可以少愧疚一点,如果他在鱼薇对自己告白那天,选择按兵不动,等着侄子回来再解决,现在完全不必要因为自己和鱼薇的两qíng相悦而对第三个人愧疚的。
步霄指间拈着香烟,塞进嘴里轻轻吸了一口,吐烟圈时却忽然又露出了自嘲的笑容。
他在这儿后悔什么呢?这世上没有后悔药不说,这事儿再重来一遍,他照样还是会吻下去,他就是个不计后果、肆无忌惮的人,而且那小家伙的告白实在猛了点儿,就是现在再让他听一遍,他都受不了。
他忍耐了很久,终于按捺不住,去吻一个自己深爱并且也深爱自己的人,难道不是很正常么?如果听了那种话还磨磨唧唧的,说要等等,那根本不是个爷们儿,弱爆了……
步霄敛了敛双眸,表qíng严肃地捻灭了香烟,再次走回病房时想着,他最看不得就是小徽伤心,如果让他伤心yù绝,不如把他的火点了,让他冲自己撒一顿火,打自己一顿消气,瞬间的信任崩溃带来的被背叛感,总比慢吞吞地让他难受、痛苦要快一些。
当晚他做了这个决定,但显然无法预计后果,在病房里看着步徽睡着,步静生在加chuáng上也睡着了,他跟大嫂又处理了一下撞车的事,他第一个先通知的人,就是姚素娟。
“什么?你明儿就要跟老爷子坦白?”站在医院走廊尽头的窗边,姚素娟瞪大了眼睛,压低声音:“怎么这么急,我还想帮你再多打几天的边鼓,在老爷子那儿先隐隐约约透点风声,你明儿这么一个炸弹扔过去,咱家不得乱死呀?”
步霄低头很无奈地笑笑,只能说实话:“小徽也喜欢她。”
姚素娟的表qíng在那一瞬间凝滞住了,怔怔地望着老四,看他不像是开玩笑,心里咯噔一下,难以控制地心慌起来。
步霄把大概qíng况都跟姚素娟说了一遍,大嫂听着听着,表qíng越来越凝重,最后蹙着眉道:“你是趁着小徽不在,把人给撬走了?”
“那能叫撬么?”步霄倚着窗户框,叹了口气,慢慢说道:“两qíng相悦招谁惹谁了?”
“可是在小徽眼里,不就是这么觉得么?”姚素娟急得汗都从衣领里冒出来。
“那也好,让他全怪我吧,不要怪不该怪的人……”步霄朝着窗外不怎么好看的夜景望去,只看见一片漆黑的树影。
“我知道了,你是想有的没的全自己一个人给揽了!”姚素娟忍不住心慌,连眼皮都乱跳起来:“你这样有什么好处?小徽生气了,跟你闹起来,家里不知道要乱成什么样子,不是我说你,你多大的人了?做事怎么就不能忍一下,弄成现在这样,想好好坐下来谈谈,都没辙了!”
步霄腆着脸笑了一下,笑得有点无赖又有点求qíng的意思,冲她说道:“嫂子,明天家里就全靠你了,帮我一把……”
姚素娟重重地叹气,听他这么拜托自己,一时间生气都没处撒火,她还真不知道小徽喜欢鱼薇的事,之前她也就是开两句“娃娃亲”那种无伤大雅的玩笑,主要还是想让鱼薇带着小徽在学业上上进的,谁知道儿子私底下不吭不响地都追人家姑娘这么久了,被拒绝了还没放弃。
叔侄两个都不是让人省心的,偏偏还喜欢上同一个人,姚素娟想着,眉拧得打结,她嘴上骂老四,可是明天家里真的乱起来,老爷子嗷嗷直叫,她怎么可能不管?
“就不能再晚几天?”姚素娟想使个缓兵之计,但想了一会儿什么主意也没有。
“再瞒下去有什么意思?”步霄最后一句话落定:“就明天了。”
这天晚上,步霄回到无宝斋,在睡前又接到了鱼薇的电话,听见她温柔的声音,他顿时就安定了。
他说过为了她可以上刀山下油锅的,此qíng此景还远远称不上煎熬,步霄什么都没跟她说,只说小徽没什么大事,让她早点休息,第二天,他破天荒地起了个大早,穿戴整齐后,开车回了家。
步徽很快就会从医院回来,毕竟他伤势根本没什么大碍,自己在他回来之前,能让老爷子的pào仗炸完就算好的了。
在院子里停了车,摔上车门,步霄大踏步地朝前门走,进了客厅,果然看见姚素娟和樊清都坐在沙发上,神色不安地看着自己,大嫂yù言又止,神色忧虑,步霄笑着对两个嫂子挑了挑眉,说道:“我上去了。”
目送着老四上了楼,姚素娟心慌地坐在沙发上,等着熬过去这bào风雨前的宁静。
老爷子的房门敞开着,步霄丝毫没犹豫地走了进去,看见老父亲正坐在轮椅上,膝上盖着毛毡毯,欣赏着窗外院子里的花花糙糙,他喊了一声“爸”,步老爷子听到他的脚步和喊声,背影猛地一怔,随即慢慢地转过轮椅,看着一大清早,突然衣帽整齐地出现在自己屋里的老幺。
“这么早,你个小兔崽子就来了……”步老爷子心里顿生疑窦,冷哼道:“你又闯什么祸了?”
步霄走到沙发上坐着,姿势还算恭顺,抬眉朝着老爷子说道:“我没闯什么祸,就是来跟你坦白个事qíng。”
“坦白什么?”步老爷子蹙着眉。
步霄轻轻吐出一口气,眼神明亮,神色认真地说道:“我和鱼薇恋爱了。”
步老爷子的神qíng在听见儿子说出那句话的时候,猝然僵住,僵得犹如一棵枯死的老树,如鹰一般犀利的眼眸里闪出jīng光,明显是觉得自己听错了,扶住拐杖,面色yīn沉,胸前起伏地缓了缓气,问道:“你说什么?”
“前几天我说我有女朋友了,就是鱼薇。”步霄吐字很慢地又重复了一遍。
“你,你说谁?”步老爷子像是一口气要喘不上来一般,激动地问道。
步霄面色不改地,把那个名字很郑重地说了出来:“鱼薇。”
“你,你……”步老爷子瞬间觉得自己气管被儿子掐住了,怎么喘都喘不来上气,字都是一个个往外蹦出来的:“跟鱼家丫头?”
“嗯。”步霄看见老爷子果然跟自己预计的样子一模一样,知道该捂耳朵了,这pào仗已经被自己点着了。
楼下坐着的姚素娟和樊清忽然听见楼上爆发出老爷子盛怒的喝斥声,接着“咣啷”一声,是摔碎茶杯的声音,两个人都是一激灵,觉得心惊ròu跳的,旁边婴儿车里的龙龙突然大哭起来,樊清赶紧把他抱在怀里,哄孩子的时候,姚素娟一咬牙,朝着楼上走去。
大嫂上楼后,樊清把龙龙哄好了,看着孩子又睡了片刻,老爷子震天响的大嗓门还在像吃了火药一样骂老四,什么“伤风败俗”,什么“放dàng无耻”,什么“跟小辈儿乱搞男女关系”之类的老词儿都被骂出来了,樊清重重地叹了口气,心里知道今天家里是别想太平了,还不知道老爷子什么时候能接受这事,正好丈夫洗漱好了、下了楼,走过来问她出什么事了。
步凤翾听她把事qíngjiāo代了一遍,顿时一愣,蹙眉道:“四弟跟那个小姑娘?恋爱了?”
樊清点点头,就听见丈夫叹了口气:“唉,不是我说,咱爸这老思想真的是太封建了,我看这两人挺般配的呀,不过够老四喝一壶的了,不知道得训到几点。”
丈夫说完,就上班去了,樊清看他样子还挺轻松的,听他说老爷子就那个脾气,早晚会好的,也就吃了颗定心丸,果然老爷子只是大嗓门地嚷嚷了两个多小时,后来一楼就听不见他骂老四的声音了。
但是时间比预想的要久很久,午饭都摆出来了,楼上的三个人还没有要下楼吃饭的意思,樊清上楼去通知开饭的时候,有点忐忑地推开了老爷子的房门,果然看见父子二人都各自气场凛冽地坐着,qíng形像是对峙,大嫂在边儿上相当伶俐聪慧地打边鼓,大致上都是向着老四,在给四弟说qíng,也在劝老爷子消消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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