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回来,一切又会变成什么样呢。
彼时江帆跟在杜君棠身后,那背影坚毅挺拔,江帆沉默地听杜君棠和高层申请再次尸检,商讨后续处理办法。他听着,烦杂的心绪就逐渐被抛开,大脑获取到片刻安宁。
杜君棠果决利落得让人觉得太可靠了,江帆无法不心动,这和少年时的心动似乎不那么相像。
时间过去了太久,江帆时常一边成长,一边思索,多年前他无意觉醒的受虐属性,和他与杜君棠无意间的这份相遇,于他而言,究竟代表了什么。他读了太多书,不止一次想从那些复杂冗长的理论中为自己寻得一点安慰。尤其是在杜君棠不属于他的那几年里。他寻求合理性,多过寻求快乐。他不相信有人会为了一点欲望,苦守多年,所以,那一定不是欲望。数年中,没有任何人能够代替杜君棠在他心中的位置。可那也不是一份困囿于悔恨的无疾而终的爱情,不仅仅是。因为他不那么渴望爱情。他有十成十的把握,即使杜君棠不爱他,一辈子不爱他,只是拿他当一条狗,他也会一直陪他走下去。
可是这一切推想都在不断地被打乱,如同学生时代那些演算公式,总是一步错、步步错。
只要杜君棠在他身边,他就不会再去深究什么合理性,他只觉得快乐这是最奇怪的事。江帆没有再遇到过第二个这样的人,无论是否处于那种游戏中。
他偶尔心甘情愿地做杜君棠脚边的一条狗,而杜君棠恰好需要他,又或者,爱着他。这已经是江帆此生莫大的幸运了。
他不怕生活不成就他,他可以成就自己,而后用力地爱着生活。
所以此刻,他能够留在杜君棠身边,那些不甘、憎恨和抱怨就都变成很轻的旧事。
因为他知道他太有自信了,那个能陪杜君棠走下去的人,一定是他。
“目前这个情况对你们非常不利,主治医生我们是要扣留的,你也要随时准备传唤。”
柏丞在那头作结。江帆挂心着杜君棠,可他没回头,只愣愣地盯着远处。
下雪了。
江帆睫毛一抖,目光传过片片细小的雪花,他挺喜欢下雪天,此时却一点儿都开心不起来。他的猫小馍片就是在他出国求学的那年,离开了他,冬天,A市的雪迟迟不落,在它离开那晚,落了。离开时,馍片刚过十一大寿。江帆在异国他乡思念它,想了许多,为当年拿了它毛线球做土电话的事忏悔。在那时,江帆还悲戚地想过,啊,又少了一位小见证。
那时江帆得到过很多,也已经失去了很多。他不知道回头时的景色是什么,他只知道自己完全不擅长缅怀。所以他只是一路向前,一步不退。
有人凑近他。手掌落在后背上的感觉很踏实。
江帆脱离思考,下意识回头,和他的主人目光交错。杜君棠格外专注地看向他眼底,那眼神很柔软,像是某种无声的关心探问,暖融融的,暖热了他的心。
江帆忽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从前他一直以为自己在漫无目的地走直线,但似乎不是的,这是一个圆。他们又相遇了。
江帆还了杜君棠一个安抚的眼神,他勾了勾唇角,很轻地一笑。
他清楚感觉到,杜君在得到他回应后,那短暂的一放松。
这个发现让江帆微微一愣,他忽然很想上前拥抱这个人,他温柔又可爱的主人。
第51章
肖男联系上杜君棠时,已经过了正午。他一边和杜君棠通电话,一边急匆匆往医院赶。
丛阳还在安顿小女孩儿,屠越跟进着申请尸检的工作。江帆坐在杜君棠附近,划拉平板。事件还在进一步发酵,部分媒体甚至借这一情况,发表出各种胡编乱造的文章。内容之夸张,不亚于悬疑恐怖小说。他们编造着病人的体温、心率等各项数据,一条条触目惊心地列在那里,用精巧细腻的文笔写出宛如亲眼见证过的纪实文学,列举出许多坊间传闻,添油加醋,竭力塑造人体试验何其变态。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走偏了不知多远。
电话那头,肖男还未说话,先叹了口气,他试探着问杜君棠:“你这边事儿是不是有点麻烦?”
杜君棠抿了抿唇,回他:“听柏丞透露,是。”
肖男似乎是搭章昭的车过来的,杜君棠在这头能听见章昭给肖男补充说明情况的声音。
肖男听了很有一会儿,才忽然定定地说:“我的药不会有问题,没有道理。”他像是被触碰到什么底线,常年沉稳的语调都带了恼火的气息,“更别提所有剂量都开得很谨慎。药物问题为什么拖这么久才指出来?这不合理。”即使只是透过电话,也不难察觉到肖男的气愤,他像被冒犯了一般,又竭力沉下不快,向杜君棠道,“我可以接受任何调查。你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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