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湖泊静悄悄的,宁静地在这块地上躺着,四处没有路灯,黑得看不清楚路。直到谢傥拿出了手电筒,打开了,孙渡才看清面前的路。
“我想抽一根烟,”孙渡从裤子包里摸出一包烟,他抖了抖,冒出一根细长精致的女士香烟,“最后一根了。”
他的狐狸眼扑闪,有些可怜巴巴地看着谢傥。
谢傥举着手电筒走过来,他扫了一眼孙渡手里的烟说,“以后少抽。”
言下之意自然是这次可以抽。
孙渡喜笑颜开地打燃打火机,点燃了烟。这个烟的味道很淡,烟味在他的空腔里跳舞,温柔地充斥他的整个嘴巴。
孙渡和谢傥肩并肩向堤坝走去,这个湖边的堤坝上面恰好有一条不宽不窄的路,可以供两三个人散步,他们打算绕着堤坝走几圈。
“谢傥,你准备用什么故事交换我的故事?”孙渡笑着问,一点点烟火的光,在黑夜里照亮了他的半张脸,“我总要知道些提要大概,知道是平等交换,没有做亏本买卖才行。”
谢傥沉默了一会,他看着孙渡老实地说,“我不知道,孙渡。”
“我不记得很多事情了,”他说,“我不是一个有故事的人,也不是一个有趣的人。”
孙渡叼着烟,笑着摇了摇头,“谢傥,很多事情我们都不记得了,可是它的伤害从来没有停止过,它们缓慢而持续。你的不记得没有关系,总有一天,当伤害累加到一个量的时候,它又会卷土重来。”
“不记得也好,”孙渡笑着吐出一嘴的白烟,“不记得的人就干净。”
“像你一样。”孙渡说着,伸出没有拿着烟的手去握住谢傥的手腕。
他白嫩的手心有些冰凉,恰好谢傥的手腕在黑夜里温热得有点发烫,他握上去还能感觉得到谢傥的脉搏沉稳又有力的跳动。
“你总是懂的很多。”谢傥静静地看着孙渡说。
“因为我还活着。”孙渡不在意地扯嘴笑笑。“要不然你贷款吧,我先告诉你我的,等你什么时候想起来了再来还款当然,想不起来最好,就当我亏本促销了。”孙渡提议道。
谢傥沉吟一会,问道,“那有利息吗?”
他的表情严肃,依旧是和平日一样的冷然,显然不是在开玩笑,而是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孙渡挑挑眉毛想了想,笑嘻嘻地回答他,“说不定呢?看我心情吧,总不会放高利贷的。”
谢傥想了想,然后说了一声好。
孙渡转过头去低头吸了一口烟,他正在想怎么把自己那段一直没告诉任何人的过去措辞。
这时,谢傥忽然开口了,“每次你很低落,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吸烟。”
“那是一个很糟糕的故事吗?”他看着孙渡,眼神平和而沉静。
孙渡转头有些讶异地望着他,谢傥的手电筒照亮着前面的路,这时的谢傥在黑夜里并不明了,只能窥见隐约的轮廓。可是孙渡却是感觉自己清晰地看见了谢傥安静地深蓝色眼睛。它们像冰一样冷漠,倒影反射着世间的一切,又像星空一样浩渺,沉静地拥抱着大地。
孙渡又笑了起来,他夹着烟,用无名指和小指顺了一下头发,“也不算太糟糕,”他说,“我好歹是活了过来。”
“杜少宇和李虞去美国安家结婚的时候,我被他转手送给了他的好兄弟蒋城文,”孙渡看着谢傥,脸上带着很淡的笑。
“其实我喜欢过杜少宇也许也不算喜欢?”他坦诚地说,“我才进入这个圈子的时候,还没有白清楚自己的身份,以为自己还可以说喜欢和爱。当时我人也年轻,没见过什么世面,他优秀有能力,成熟稳重,给我钱帮我的忙,表面上也温和有礼克制,我从十八岁被他捡尸捡回去,和他一直待在二十一、二十二岁,这么几年,说不心动是不可能的。”
孙渡牵着谢傥的手,慢慢走着,他看着面色平静的谢傥又加深了几分笑意,“谢傥,其实这个圈子里面的人,包括你,我都是知道的。你们心里都有一个尺度,配与不配,你们心里自有衡量。我这种人,从进入这个圈子,作为依附品,以色谋利,就注定不配说什么爱,说什么尊重。”
他晃了晃谢傥的手,“只是我打动了你,你打动了我,我们彼此之间,决定别开生面。”
这是孙渡第一次这样坦白地说他和谢傥的状态,他看着谢傥,眼里全是是笃定与确信。
谢傥也看着他,谢傥的眼中看不出什么东西,只是他盯着孙渡盯里一会,然后轻轻点了一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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