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有点神经质地抓了抓头发,单飞艰难地道,声音gān涩沮丧,“现在?”废话!单飞知道这是废话!他很清楚,这是必须的,根本躲不过。
真该死!
“算一算,在谢擎bào怒地炸掉宾馆大厦时,会死掉多少人?你可是个保护市民的好员警,不是吗?”谢天麟淡淡地回答,并没有停止手头的动作,甚至没有一秒钟的迟缓。
“你听着,”蓦地从chuáng上跳起来,单飞抓住谢天麟正在抚平衬衫的手臂,“我不想让你去做消防栓!”
“没有人想做消防栓!”谢天麟的bào怒突然而猛烈,他用力地推开单飞,厉声道:“但是总得有人去做点什么!在你那个不知道在哪个见鬼的空间的『办法』生出来之前,总要有人想办法来保住你的狗命!”
“去他妈的!我根本就不怕死,我不怕!”单飞怒道,“你给我留下来!就在这里……如果你愿意,去我家,我不在乎!”
他再一次擒住谢天麟的手臂,用力地。
“可是我怕死!”狂躁地,谢天麟回应道:“这一辈子我都没得到过,我什么都没得到过,现在我感觉自己刚刚开始自己的生命,我为什么要死?!”
单飞被击中了,痛楚但令人冷静。“对不起。”他说:“对不起。”他倾过身,轻吻了一下谢天麟的面颊,“尽力保护好自己,我也会。”
谢天麟努力平稳下来自己的呼吸,他做得很好,冷漠的面具重新回到他的脸上——甚至眼中。“我会来找你,尽快。”
单飞向他微笑,然后,一点一点地松开紧握着他的手指。一根一根。
他放谢天麟走。他几乎无法呼吸。
谢天麟转身,他走向门口,没有迟疑。站在门前时,他整理自己的外衣,还有头发。眼睛有些红肿,但他不在乎。
然后,他离开。
单飞慢慢地坐回到chuáng上,chuáng单在他身下混乱纠结着,甚至还带着稍前的温热。他骗不了自己,他甚至骗不了谢天麟——到目前为止,他根本没想到任何办法!眼前的qíng形跟他想像的完全不一样。
真的,即便他能预料谢天麟对谢氏家族的忠诚,但是,却无法弄清他对他父亲的感qíng。
他从前以为谢天麟是相当憎恶谢擎的——或许这是他的臆断,但他不能想像,如果他的父亲称他为“贱货”,并且将cao他的权利赋予某个具有利用价值的男人,那么,他会如何反应。当然,也许谢天麟对此根本不知qíng。
谢天麟或许知道,自己的老爸会对自己做出许多恶毒的事qíng,来获取利益,但是,砍掉一根手指头和为他拉皮条是两码事。如果真像是这样,那么单飞决定终生对此守口如瓶。
不管怎样,他的假设是错误的,谢天麟并不会跟他联合对抗谢擎,但……似乎谢天麟并不反对单飞颠覆谢擎的王国,前提是他必须靠自己的努力来完成。
那么现在看看,他手头都有什么:一个自己的内鬼,一个对方的。他的内线地位岌岌可危且不太合作,而对方的——单飞认为自己的运气真的不算好——地位很高,同时没有给单飞留下任何实质xing的证据。
单飞晃了晃头,感觉异常地焦躁。首先,他必须找到一个切入点,要快,而且要狠。
清晨的寂静突然之间被打破。
房门上传来了轻轻的剥啄声,礼貌而且坚韧。
“什么事?”单飞靠在chuáng头,把被单拉过来盖在自己的身上——找到那个激qíng时刻甩飞的底裤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客房服务。”
清晰,而且镇定。单飞皱了皱眉头。他翻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七点二十。他可没预定过什么服务,而且这个时间也过早了。
“是什么?”一边漫不经心地询问,单飞一边按着被单,探身过去拎起裤子。
“刚刚有位先生,给您定了早餐。”
“哦?”单飞笑了笑,想想看,他听到什么声音了吗?在突如其来的敲门之前?不,没有!站起身,把chuáng单围在身上,拎着裤子走到门口,侧身,靠在墙壁上,轻轻地抽出了皮带。
“来了。”他说,探出一只手去扭动门锁。
迎接他的是穿透木门的三颗子弹,就在胸前和面门的高度,迅捷jīng准。
“呃……”非常配合,单飞发出垂死般的呻吟,甚至压过了消音之后的枪响。
房门开了一线,那是个很警惕的人,先于身体进门的是持枪的手臂。
非常用力地,单飞踢上房门,将那支枪,连同手夹在门fèng中。“坏习惯,”他说:“比起你的脑袋,我更想要一把枪!”
他唯一忘记的是,外面的人或许不是只有一把枪。
单飞没有听到期待的痛呼,而是另一声枪响。
他妈的!
他接住因门fèng的夹压下落下来的那把枪,同时,身上添了个血dòng。
“Shit!”单飞咬牙道,蹲伏下身体躲在墙后,在房门放松的那瞬间,以膝盖高度对着门板一字形连开四枪。
失去了他的推挡,房门豁然大开,一个人扑倒进来!
“欢迎,兔崽子!”随后,单飞扑了过去用膝盖压住那人持枪的手臂,用皮带利索地捆绑住这名倒楣杀手的两手,“你那个行走无声的餐车呢?我猜猜,变成两把枪了?”
叶利痛恨在早上七点三十分的时候被电话吵醒,这会令他头痛,尤其这个罪魁的名字叫做单飞。
“亲爱的,”听筒里传来的声音令人颤抖,“现在我左肩膀上有一个窟窿,所以没法把另一个小腿上打了个dòng的人的裤子脱下来,并且抽出皮带。但是我不想这么一丝不挂的叫救护车——这太不体面了。你看你能不能过来帮帮忙按住他?”
叶利把电话扔了,就像它忽然变成了一坨屎一样,他用chuáng头的闹钟狠狠地砸它,然后飞快地穿上衣服,飙出温暖的卧房。
他不是去帮忙,他打算去掐死他!
谢天麟没有白费任何力气来挣扎——他没有把自己的处境弄得更被动的爱好。
当他走出宾馆大门的时候,就看到了他们,而且,显然他们已经等待了多时。
能有多久?一夜?这很好,至少他不用衣冠不整的、红肿着眼睛去坐廉价的计程车,而且还极有可能因为只能刷卡而被认为坐霸王车。所以一辆加长幻影劳斯莱斯,在某种程度上讲相当不错。
“少爷?”在其他人保持安静的时候,一个带着极度关切的声音显得非常突兀。
是阿德。
谢天麟知道自己可能看上去很糟糕,虽然他度过了一个相当美好的夜晚,但是他的眼睛可不是这么说的。
“没什么。”他淡淡地道,钻进车厢坐在宽敞的座位中间——这是他被期待的位置——什么也不会比未来的一段时间里要面对的更糟糕。
靠在椅背上,他神qíng淡漠地看着这四个身分是他的保镳的人,沉默而熟练地找到自己的位置,关门,发动汽车,而另外四个堆进后面的车中,紧紧地跟随过来。
“电话。”伸出手,谢天麟对左侧身边的阿德道。后者迟疑了一下,仅仅一秒钟,然后便伸手进裤兜去翻找。
“阿德,老爷吩咐过……”前座另一名年纪稍大一点的男人转过头来,警告道。
谢天麟伸手到右侧保镳的怀中,拔出枪。
他很高兴地发现,子弹是上膛的:这说明他们原来准备的是一场火拼——而他,并没有làng费这颗子弹。
那名企图喝止阿德的保镳并不知道自己这句未完的话,就成了遗言,他的血和脑浆喷到挡风玻璃上,而子弹穿透了头骨,但却没能穿透防弹的车身。它反弹着飞过前座,落在司机身旁,而司机聪明地保持着平稳的驾驶。
“我说的是电话。”摩挲着微烫的枪管,谢天麟淡淡地道。
这是一堂课,关于地位和命运。它教会他身边的人服从,否则代价会很高。副驾驶座位上歪倒着的尸体,将成为几十年后谢家的经典教具——他失败的原因是小觑了一个姓谢的人。
谢天麟得到了他需要的手机电话,而他身边的保镳,神qíng紧张地接过他随意地递过去的凶器,捧在手心里,拉出纸巾擦拭着枪身。
“喂?是谁呀!”
谢天麟微笑着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充满了抱怨的嘟囔声,“希望没打扰到你,Angel。”
血腥的味道飘浮在相对宽敞的车厢中,呼应着谢天麟那凌厉而冰冷的眼神,跟他甜蜜的语气构成了一幅诡异的画面。
“……天麟?!”大概两三秒钟的惊噎之后,那端少女的声音因喜悦而拔高,“真的是你?太好了!谢伯伯说你处理突发的事故要去美国很久呢!我都以为你chūn节也不会回来。”
“是的,我回来了。刚刚。”谢天麟平淡地说,声音里有着些许疲惫,“我很想你,”他用手指按着太阳xué,“时间还早,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没有,哪有!”华安琪立刻否认道:“我也很想你啊,不过谢伯伯说你要做的事qíng很重要,我问他要过几次你的联系方式,他都不肯给我。你不用再回去了吧?是吗?”
“不,不会回去了,Angel,”谢天麟的语气是耐心的,甚至是充满爱心的,但他的目光是焦急而厌恶的,“明天我去看你,等我,你会吗?”暧昧从他低沉沙哑的嗓音中呼之yù出,他令安琪忽略了就要放下电话的不qíng愿。
“我等你,什么时候?”
“我会给你个惊喜。”他知道怎么利用自己优美xing感的声音,他做得很好。挂断电话,谢天麟随即拨打了另外一个电话。
没有深呼吸,没有迟疑。这很难,但他必须完美地掩饰住自己的恐惧,他不会让任何一个人发现他有多害怕。
“爸爸。”这个称呼从嘴唇中吐出的时候,谢天麟感到胃部纠结扭曲的痛苦,寒冷的感觉从身体往外散发出来。他希望这一切没有从他的声音中流露出来。
“很好,我的儿子。”不带任何感qíng色彩的声音,和不同寻常的词句。
谢天麟握紧了手机,手心湿滑而冰冷,“别去碰那两个员警。”他说。
“这个要求很符合你的jīng神状态。”谢擎嗤笑道,是他擅长的轻蔑,谢天麟本来早就习惯了的,但这一刻却如此狂怒!
“确实,”慢慢地,年轻的黑社会回应道,很好地隐藏了声音中的火花,“这样的状态足够支持我做出一些事,而在它们发生之前,我希望你能有个心理准备。”
他挂断电话,镇定而且qiáng硬。
即便是没有飘浮在空气中的浓厚血腥味,车厢内的气氛也足够紧张,犹如一张拉满了的铁胎弓,而且几近绷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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