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可南似乎早有准备,把试卷往身后一藏,换到另一只手上,同时用身体挡住了秦淮,“为什么我不能看?”
秦淮突然探出手,想绕过他,但没有够到试卷,只揪到了他后腰的羊绒衫。办公室的暖气很热,羊绒衫也热烘烘的,好像是被陈可南的体温捂热了似的,烫得秦淮一下子缩回了手。他低头发现指头上还沾着些卷曲的细毛,赶紧在裤缝边使劲蹭了一蹭,仿佛摸到的是一只灰毛老鼠。
陈可南拍了拍被他抓到的地方,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写的反抗老师权威,要敢于质疑老师?”
“怎么了?”秦怀把两只手抄回口袋,不客气地反问,“不能写吗?”
“立意不错。”陈可南说,“措辞也很犀利。平时没少在心里控诉我?”
“自作多情。我说是你了吗?”
“那说明我在你眼里还是很不错?”陈可南笑了。
秦淮索性背过身去,陈可南的口香糖吹裂了一个泡,噗哧一声。
剩下的时间,两人共用一张办公桌,各据一边,只有饮水机呜呜作响,桌上的玫瑰香气春水似的流动。抄完一个自然段,秦淮抬头活动酸硬的脖子,发现陈可南正看着自己。“看我干什么?”
“你今天话少。”
“你今天话真多。”
“你最近挺乖啊。不逃课,也没迟到。”
“你要是不习惯,”秦淮对着课本挑起眉毛,“我绝对改。”
陈可南这才不说话了。秦淮朝书上的杜甫得意地一笑。
虚掩的大门被人推开,教务处的一个男老师抱着一摞纸走进来。“这是什么?”陈可南问。
“军营开放日的活动,”他拿了一张给陈可南,“高一高二每个班一个名额,组织去参观,看看坦克、直升机还有枪什么的,学生名字下周一报给我。”说完走了出去。
陈可南刚看了两眼,忽然心里一动,把纸从眼前挪开,就对上秦淮一眨不眨的目光。
“去军营?真的能看到真枪?”
陈可南随便把纸一折,夹进书里,靠在椅背上,“你想去?”
“我可以去?”秦淮眼神殷切。
陈可南没回答,只是微微一笑,整理着手里的试卷。
“又来了。”秦淮轻轻冷笑了一声。
“什么又来了?”
“你啊。”秦淮不耐烦地咬住笔帽,紧皱眉头,“你每次要整我,就是这副表情。”
陈可南彻底笑出来。
“不让我去算了,我也不稀罕。”
“那我就让严向雪去了,反正她是班长。”
“你会不会选人啊?”秦淮两只手同时往桌上一拍,“她除了学习还知道什么?浪费名额。你还不如叫刘峰。”
“行啊,那就刘峰。”
秦淮瞪着他,“就定了?”
“定了。”陈可南点点头,“反正就是个活动,随便应付一下就行。”
“那随便你吧。”
秦淮把本子往书里一夹,握着笔就往外走。
“你抄完了吗你就走?”陈可南问。
“我回教室抄不行?”
“你敢摔门。”
秦淮正要把门甩上的手顿时僵在了原地,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砰”一下拉上了门。
外面的冷风冻得秦淮打了个激灵,他拉紧校服领子,快走了几步,觉得脑子被暖气蒸得不太清醒了,不由自主深深吸了口气,鼻腔到气管立刻像灌满了冰渣似的微微疼痛起来。这不太好受,但至少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
背后传来开门的声音,他下意识回头,陈可南从里面探出半个身子,朝他笑嘻嘻地说:“你这周好好上课,继续保持不逃课不迟到,我就让你去。”不等秦淮回答,他又加了一句,“地理课也不准逃。”
第18章
“这两天我在高一上课,有几个男生皮得不得了,”阎榆站在他旁边说,“我怎么觉得你班上连秦淮都乖起来了。”
陈可南笑了笑,“秦淮最近确实不错。”
在队伍末尾低头玩拉链的秦淮忽然掉头看来,像是听见了自己的名字,陈可南朝他抬了抬下巴,他又气冲冲地扭了回去。大概是为了刚才语文课上作文被当众朗读的事怄气。
星期一一大早,秦淮溜进他办公室,问军营开放日的人选定了没有。陈可南已经忘得一干二净,偏还要装得勉为其难,同意让他去。秦淮看他在表格上龙飞凤舞地填上自己的名字,又让他留下联系电话,一下子倒像呆住了似的,仿佛一只陷在蜜糖罐里动不了的老鼠。
填好表格以后,秦淮迟迟不走,陈可南问他干什么,他又不说,最后自己在一边叽叽咕咕地嘀咕了两句没人听见的话跑了。陈可南觉得这小孩真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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