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瑜看着大门在自己面前关上,愣了良久,轻轻叹了口气,苦笑着自言自语地说:“你能……不去吗?”
南宫狗剩和李夭夭两人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蹲在东方明珠下面,一人面前摆一个不锈钢杯子。
李夭夭从地上捡起一根烟屁股,叼着烟边从裤兜里摸火柴边含混不清地说:“师父,听说你前几天被乔瑜抓包了?”
南宫狗剩掏出烟斗开始往里面装烟草,漫不经心地说:“哎呀你这个小犊子,谁告诉你的?”
李夭夭幸灾乐祸地笑着说:“九十八那个小白脸,他说那天看到了,让我问问你是不是被抓包了。”——李夭夭的第九十八位师娘,也就是乔瑜那日看到的年轻男人。
南宫狗剩笑着摇了摇头:“嘛,没事。”
李夭夭点燃了烟,吸了一口,扭头喷到南宫狗剩的脸上,揶揄地说:“乔瑜那家伙特别糯,粘人粘的要命,也没啥原则,估计挺好哄的吧?”
南宫狗剩不轻不重揍了他一拳,细长的眼睛弯了弯,难得感慨地说了句正儿八经的话:“三分情,七分骗;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啊……”
乔瑜从厨房里忙完出来,开始收拾翌日要用的文档。
手机铃突然响了,乔瑜看来电是保险公司的工作人员,于是他接了起来。那个工作人员说保险手续出了点问题,乔瑜正忙着整理文件,肩膀夹着手机,不大高兴地问道:“还有什么事?”
电话那头的人说:“先生,您填的保险受益人,南宫狗剩,您的资料是否填写错误了?”
乔瑜猛地一僵,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
电话那头的人接着说道:“乔先生,您填的那个身份证号码并不存在,请您跟我确认一下,以防将来您交了钱,这份保险却失效……”
后面的话乔瑜一句话也没有再听进去。
他突然意识到,他和南宫狗剩之间缺少的羁绊,绝不是物质层面那么简单。
第58章 南宫狗剩的故事(一)
南宫狗剩是在十年浩劫期间出生的。1976年,一代领袖毛泽东去世,为期十年的浩劫终于到了尾声。一场动荡局势的开端或结束往往伴随着政治上的换血和清洗,四人帮被逮捕之后,年仅三岁的南宫狗剩被父母交给信任的保姆,保姆将他抱回了安徽老家。
南宫狗剩当然不姓南宫,狗剩这个名字是那位保姆——也就是他的养母取的。养母说,取个贱名好养活,于是狗剩这名字就跟了他一辈子。
这位保姆后来嫁了一个李姓的男人,于是南宫狗剩在户口本上也跟着姓了李姓。至于他原本应该姓什么,他并不知道,随着他养父母的去世,这世上恐怕也没人知晓了。至于南宫这个姓,无非是某一日他翻阅百家姓,觉得这姓氏当是大侠才配的上的,便随手借来用了。
南宫狗剩对于自己的身世只知晓一二,他知道他的父母因为站错了政治立场而被迫在风雨来临的前夕托人将他带离了那场风暴,本想等风暴平息后再将他找回,可惜风卷残云后再不剩下什么了。至于他的亲生父母究竟是谁,他并不知道;他的亲生父母是否还活着,他也不知道;他在这世上,和谁有血缘,他就更不知道了。而他所知晓的那些零星,是他小时候无意中听见养父母交谈而得知的。
那个时候南宫狗剩还不懂事,一个孩子知道了自己是个有秘密的人,起先是震惊,然后为此感到骄傲,颇向村里不少同龄的少年藏头露尾地炫耀了一番。而当他上了年纪之后,却开始对这些事讳莫如深——那场十年浩劫中,有不少人失去了父母,别人的父母是被迫害致死,而他的父母或许是因迫害别人致死。
南宫狗剩的养母在他七岁那年去世了。他的养父很快另娶,不过并没有将年仅七岁的他扫地出门,而是可有可无地养着。南宫狗剩倒也不怨他,他的养父不仅和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甚至是任何关系都没有,感情亦不亲厚。
南宫狗剩吃着农村里的百家饭长到十二岁,恰巧读完了村里的小学,他的养父也病逝了。
南宫狗剩不想再在这个村里呆下去,于是跟着村子里稍许年长的年轻人外出打工。那批年轻人里有一个姓余的,因念着南宫狗剩年轻小,平时对南宫狗剩颇多照顾。
这群年轻人到了深圳,找到的第一件活是倒卖盗版碟。这实际是一件利润很高的活,做得好了以此发家的人不在少数。然而这些年轻人没有门路没有背景更没有经验,到了深圳仅仅第五天就被警方抓获。小余腿脚快,没让条子逮着尾巴,带着南宫狗剩仓皇跳上了一辆火车就跑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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