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横想到许皎白的母亲,做饭很有家的味道,温温和和,笑容也温暖。姜彩不会做饭,一双手生得纤细修长,会弹吉他也会用两指夹着一根烟细细抽。她在酒吧做服务员,偶尔老板心情好也让她上去唱歌,嗓子微微的哑,偶尔也闪现颓然的美感,有故事诉说。
“又怎么了叫我回来?”这个时间还早,姜彩不应该这么早回来。
姜彩问:“你干嘛去了?”
“在同学家吃饭。”
姜彩有些意外:“同学?哪个?”
“说了你也不认识。”
姜彩嗤笑一声,“你这么难相处还有人愿意和你当朋友?”
季横在家话很少,现在也一言不发看着姜彩。
“那得好好谢谢人家啊,不嫌弃我儿子。”姜彩又喝了一口水把杯子放下,“有点事呢想和你说。”
“咱俩在这儿也住了将近十来年了,这破烂楼房,房东前几天又跟我说要涨价……”姜彩蜷缩在沙发上头发更乱,“我在城南相了个房子,比这里小一点,租金也便宜点。”
季横明白了。
“什么时候搬?”
“这么爽快?就最近吧,你先把东西收拾收拾。”
“好。”
“季横。”姜彩忽然叫住他,声音不大,“你怨不怨妈妈啊?”
季横:“你别多想。”
姜彩点点头伸手够茶几上的水杯,“我知道、我知道。你得好好学啊,你妈除了你什么都没有了,你再考不好再不努力,我该怎么办,你考个第一出来给他们看看,让他们看看,我姜彩的儿子……可不比你那个大饼脸的大哥差。”
“你喝醉了。”
“我没喝酒。”
季横说:“你醉了。”根本没人在意他们过得如何,他的生父不会在意,他同父异母的哥哥更不会在意。在他们眼里姜彩和他大概就是垃圾,谁会在意垃圾最后被回收到哪里?
只有姜彩拼了命的在意。
女人又难过起来,呜呜咽咽地哭,说自己没喝多。季横回屋拿了条薄被给女人盖上,女人笑起来,“还是我儿子对我好。”
空气里是烟灰和酒臭味,火烧一般灌进口鼻,污浊腐烂。
季横早就习惯。
周一一大早季横在楼道口看到江稍,“等人?”
江稍点头。
季横朝后看一眼对面紧闭的大门笑了,“那行,你慢慢等,我先走了。”
中午画室里季横问:“今早你看到管向童怎么进教室的吗?”
“嗯?”许皎白回忆一下,“气呼呼。”
季横乐了,没一会儿又说:“之后我可能就不来了,马上又要考试烦死了,得在教室复习。”
许皎白今天没用画板,季横就摆两把椅子趴画板上看许皎白画画。
“我教你物理,你教我画画怎么样?”季横突然说。
许皎白一顿,“……我们不学物理啊。”
“你连管向童都教,教我不行?”
许皎白学聪明了,话锋一转:“虽然我们不学,但是你教我愿意听。”
季横开始笑,手搭在画板边缘,“你什么时候这么机灵了?那你先教我,考完试我再教你物理。”
不会真的要学吧?许皎白脸都皱起来。
季横把椅子和画板都拉近。
这两个人是没有所谓的安全距离的。
既然季横都开口了,那许皎白自然是好好地教,季横却没好好学,也是个神人,趴画板上睡着了。
季横的睫毛并不是很长但胜在浓密,鼻梁高挺,眉毛稍稍上扬,左脸被压扁了还是帅气的不像话。
许皎白呼吸都放轻了,小心翼翼看着,随即在画纸上落下笔,两三笔勾勒,少年的眉眼轮廓跃然纸上。
他喜欢季横。
“你怎么又偷画我?”季横冷不丁开口,许皎白一惊下意识盖住画,转头对上季横那双带着笑意的眼,“还想偷偷藏起来,许皎白,你怎么回事?”
不藏起来能怎么办呢,我喜欢你这件事就是必须藏起来啊。
季横忽然靠上许皎白的肩膀,这一次许皎白没有退开。
“嗯?怎么不叫我离远点了?”
“你心情不好。”
季横没出声又蹭蹭许皎白的衣领,“用的什么洗衣液?还挺好闻的。”
“不知道,我妈洗的。”
“哦。”季横说,“那就是你好闻。”
过了一会儿季横叹息一般讲:“我好累……”
许皎白拍了拍季横的背。
“太累了。”季横呢喃,环抱住许皎白的腰,孩子一样撒娇,“就让我睡一小会儿。”就让他安宁片刻,暂且忘了那间黑洞洞的房子,忘记女人的哭诉,忘掉他该做的一切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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