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应该是另外一个老师的课,结果推门进来的又是许皎白。
“蔡老师有事请假了,下午我带你们。”
一时间连声叹气,许皎白没什么表情,只是说:“你们继续画吧。”
头顶吊扇吱呀呀转,炎热消散不了,好不容易打了下课铃,学生一下闹腾开,屋里更热了。
玻璃窗忽然被敲响,许皎白背脊僵直,一时间不敢回头看。
因为脑海里已经有一个人选。
他皱起眉,责怪自己的联想。
季横站在窗外,两指轻叩窗子,咚咚咚,抖下簌簌的粉尘。
梳马尾辫的女孩子又开始了:“老师,那个哥哥又来了。”
这次许皎白没有当做没看见,直接走到室外。
外面太阳很大,热度瞬间包裹全身。
季横走到他面前,挡住炎炎烈日。许皎白有些恍惚,那些日夜又翻涌上来,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嘴巴先动起来:“你怎么这么闲,不用上班吗?”
季横颇为意外,随即没所谓的笑笑:“我现在的确是无业游民。”
许皎白抬起头。
季横故作委屈道:“你嫌弃我吗?过不了几天我就去工作了。”他说着声音忽然轻下来,一点点挨近许皎白,眼眸跟着光影一并下落,落在许皎白的身上,领口解开露出的锁骨,那片白皙的肌肤上有一小块淡色的疤,浅到几乎看不见。
“我不想再当季家的狗了。”
他说。
声音过于轻盈,许皎白根本没听到,自认为凶狠地瞪过去:“你怎么又来?”
季横说:“因为想见你啊,见你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许皎白没法分辨他话中的真假,直说:“可是我不想见你。”
季横又笑:“我知道。”他讲的温柔,像枯叶断落在地面上,轻飘飘地没有实感。
“本来没想打扰你,站在窗外看看就好了,谁知道那帮小鬼眼尖的很一下就看到我了。”
许皎白先是没说话,季横以为他会直接转身走掉。
“为什么要重新回来站在这里,我们不是在六年前就结束了吗?”
他终于说出口。
那些疑问都不重要了。
他也曾无数次好奇那些谜题后面的答案,但是后来它们都不重要了。
最让他耿耿于怀、放不下的是季横的不走了之。
他凭什么消失的那么干脆。
许皎白说:“是你先抛下的我,你说那颗糖不是你给的,你把我按在地板上。”
他还记得。
他怎么能忘啊。
他第一次那么喜欢一个人,一靠近就会紧张,也做旖旎的梦也有超出范围的遐想。
他把伤口摊开给一个人看,嘴里喊的是他的小名,心里念着的也是他。
季横说:“把你按在地上也许是我想要吻你呢。”
“季横!”
“嗯,我又惹你生气了。”季横伸出手,这一次不等许皎白躲闪,手指按在他的锁骨处。
“对不起。”
他说。
树荫遮挡住两个人,仅能看见两个模糊摇晃的身影。
“要吃糖吗?”季横问。
许皎白再一次感到无力和厌烦,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
他们果然还是不要见面。
“我一直觉得道歉没有用。”季横说,“毕竟这六年我走了就是走了,说再多也不能填补回来,我一直在等你主动宣泄怒火,打或者骂,就是捅我一刀都行。可是你什么都不做,我连自我惩罚的资格都没有。”
“这些年我在爷爷那里学到了很多,第一件事就是学会放下,我真的什么都放下了,除了你,许皎白。”
半年前老爷子的身子彻底垮了,走几步路都要大喘气,没法完整说出一句话。
有天他终于能磕巴着说几句话,还都是说给季横听的。
“你还、是想……回去。”老爷子瘦得没有人形,笑起来有些可怖,“养、不熟的狗。”
季横面色不变,眼底充斥着冷漠,低眉顺眼道:“您要是累了就睡吧。”
后来老爷子没有醒过来。
他把自己名下的房产留给了季横。
季横本人都没想到。
他还以为爷爷很厌恶他。
如同养一条狗,给过吃食拴上锁链,一养就是六年……或许是养出感情了?
季横为自己的猜测感到好笑。
如今他断开绳索,满身伤痕和戾气的站在许皎白面前。
“对不起我可以说一万句,但是我觉得那样没意义,你不生气了我都会生气。”季横垂下眼眸,认真又可怕地说道,“不然你还是捅我一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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