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噩梦
许皎白自然没有捅季横一刀,他疯了才会那么干。
事实上他觉得季横才是疯了的那一个。
上课铃响起来,季横主动说:“你该去上课了,有什么事等你下班再说。”
他把口袋里的糖拿出来,在许皎白面前摊开。
许皎白没有接,深深看了季横一眼转身往教室走。
季横等在外面,烈日炎炎,汗水湿透衣衫。
许皎白走进教室,梳马尾的女孩子又问他:“老师,外面那么热,他不进来吗?”
许皎白说:“他不进来。”
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凭什么让他进来。
许皎白盯着眼前的画纸,好久都没有抬起胳膊动一下炭笔。
放学后学生们纷纷收拾好画袋和他道再见,等到学生都走尽了,许皎白还留在画室里,他的素描没完成,一下午都在想东想西,没法好好画下去。
有人走进教室他都没有察觉,直到拖动椅子的声音惊到他,他才侧过头。
季横反坐在椅子上,胳膊齐齐搭着椅背:“要画我吗?免费给你当模特。”
许皎白停下笔,眼睛落在头顶上方的吊扇上,一圈一圈转呀转。
“我不会再画你了。”
季横愣了下,笑得更欢,所有情绪都掩在眼底。
许皎白眼里的情绪一闪而过,“你没必要抓着我不放。”
“如果我偏要抓着不放呢?”
许皎白停了好一会儿,像在思考又像放弃思考。
“你以前和我说你爸死了,我后来才知道那是玩笑话。”
他以前可不就是个小傻子,傻乎乎去相信一个人,到头来什么都得不到,还要把自己整颗心都赔进去。
许皎白冷静说道:“你说这些年都是和爷爷住在一起……这个我信了。你要是说假话我也没办法,反正我都会当真。”
“现在说说你当初为什么要走,现在又为什么回来吧。”
说清楚了,我就要忘记你了。
季横说:“嗯好,你要是想听我就说给你听,但是听完必须要吃块糖,好不好?”
许皎白没回答好与不好。
季横自己都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想了想说:“我爸没死,一直活得好好的。”
年少时一直不敢开口说的话,那间昏暗发潮的屋子,梦里女人温柔又阴森的呢喃,都在此刻故作轻松地讲出来
“他有自己的家庭,背着老婆跟我妈好上了,我应该算是私生子?姑且这么算吧。不过他不认我,到现在也是。”
季横笑起来,许皎白怔怔看着他,好像第一次认识他。
他们之间是不是从来没有真正熟悉过?
季横说着忽然停下了,问道,“许皎白,你还记得我妈吗?你们以前见过。”
许皎白记得。
长相漂亮,生着一双多情的眼,提到自己的儿子,眼里会流露出光的女人。
她曾经和他说过,季横是她的骄傲。
“高三的时候……嗯,因为我妈死了,我没有去处,所以爷爷收留了我。”
许皎白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季横看向他:“我妈死了,她有抑郁症,很早以前就死了,自杀。”
季横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说这个。
那曾经是他的噩梦,深夜里女人的咒骂声和哭嚎无处不在,血液晕染在墙角,一点点蔓延到眼底。
后来他把什么都放下了,包括母亲的死。
但是他好像不该和许皎白说。
以前是怕少年的战栗和惶恐,现在仍是。
季横忽然站起来,许皎白吓了一跳,怔怔看着他走过来,每一步走在地板上都有回响,不断放大在耳畔。
季横的手掌盖在他的眼睛上方,许皎白视野里一片漆黑,忽然有了点勇气:“是什么时候?”
季横顿了顿:“高二下学期。”
十七岁太稚嫩了。
什么都未知。
那个雨夜,吻是甜的,血也是。
他曾见证一场死亡。
腐烂又潮湿。
许皎白忽然什么都不想问了。
因为发现自己果然什么都不知道,还以为自己已经成熟了,结果到头来想法幼稚的还是他。
他想到后来在那间屋子外,季横紧紧依偎在他身上,他背靠的砖墙潮湿冰冷,黄昏哀哀垂落在地平线,刺眼又温暖,他的手指冰凉。
一切都明朗起来。
他反而更加痛苦。
他应该问季横为什么不告诉他,凭什么不和他说,但是没有理由,没有任何理由。说了有什么用啊,他做不了任何事,帮不上忙,说不定比季横还先垮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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