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底气源自封栖松,可想到封栖松时,他又瞬间委屈:“千山,封二哥在家里等着我呢吧?”
“等着呢。”
“真想现在就回去。”白鹤眠说话时,语气尚且甜软,话音刚落,脚迈进了人头攒动的正厅,他在众人的视线汇聚过来前,轻轻抖了抖手里的烟杆,把烟灰抖落,也把一身弱不禁风的少爷气给抖没了。
客厅里站满了人,屋里却只有一张圆桌。
白鹤眠的出现无疑是个重磅炸弹,他砰的一声落在客厅里,炸飞了众人的纷杂思绪,自个儿却挑剔地打量着仅剩三四个位置的桌子,施施然走了过去。
角落里的留声机低吟着外文歌,白小少爷走得婀娜多姿,风生水起,眉目间全是风情。
“借过。”他用烟杆敲了敲挡在面前的客人,仰起头吐了口烟,“你挡着我的道了。”
那人扭头,原要发怒,认清他的身份,又讪讪地让开。
白鹤眠叼住烟杆,走到仅次于首位的座位旁,并不急于坐下,而是手撑着椅子,懒洋洋地环顾四周,享受着客人们或惊诧、或探寻的视线,然后在陈北斗走进客厅的刹那,跷着二郎腿,坦坦荡荡地落座。
他是白家的小少爷,封栖松的“遗孀”,在座的,没几个来头比他大。
当然也有不服的,白鹤眠半合着眼睛,一个目光扫过去,对方就先蔫儿了,完全不敢跟他对视。
他如此明艳,又如此骄纵,浑身上下散发着难以接近的戾气,倒真像是门前是非多的“寡夫”。
然而实际上,白小少爷抽完烟,用毛茸茸的衣袖挡住嘴,拼命叫千山:“你看那个人,像不像封二哥?”
千山憋笑:“小少爷,您看错了,二爷怎么可能来这儿呢?”
对啊,封栖松是假死,出现在哪里,都不会出现在陈北斗的洋楼里。
“我也知道他不会来。”白鹤眠垂头丧气地嘀咕,“可我……”
话说一半,他忽然捏紧了座椅边的把手。
陈北斗办的是西洋式的寿宴,下人全穿着黑色的西装礼服,白鹤眠不经意间一瞥,好像看见了心心念念的那道身影。
封二哥……也来了?
第49章 缠绵
不过一个眨眼,身穿黑色礼服的服务生就没了影。
白鹤眠已经问过千山一次,自然不会问第二次,他眨着眼,又把屋内的景象看了一遍。
抛却这是陈北斗的宅子不谈,他对西式的一切充满了好奇。先前在花楼,为了取悦客人,很多舞女都学了交际舞,连他也跟着学了基本的舞步。
但白小少爷作为花魁,是不需要陪客人跳舞的,所以他学了也派不上用场。
封二哥倒是个留过洋的,肯定会跳,白鹤眠心神微动,决定回家就拉着封栖松跳舞。
可他又担心封二哥的腿。
说是大好了,可总归是伤过的,跳舞的时候疼了怎么办?
白鹤眠思前想后,暗暗发愁,面上却一副冷静的模样,歪在椅子里,慵懒地吸着烟。
淡淡的烟雾模糊了白小少爷的视线,等烟雾散尽时,他面前站着端着酒的陈北斗。
“喝一杯?”
“多谢。”白鹤眠接过酒杯,纤细的手指摩挲着玻璃杯身,“陈副司令不去跳舞吗?”
“没有合心意的舞伴,谁陪我跳舞?”陈北斗意有所指,“白小少爷不去跳舞吗?现在的年轻人都爱跳舞,我准备了不少曲子,总有一首是你喜欢的。”
“没有合心意的舞伴,为什么要跳舞?”白鹤眠用相似的话回答陈北斗,晃着手中的高脚杯,神情倦怠。
“不知有没有荣幸,请你共舞一曲?”陈北斗向他伸出了手。
白鹤眠缓缓抬眸,端着酒杯的手一点一点倾斜,淡黄色的液体随着他的动作哗啦啦砸在陈北斗的鞋面上。
“你……”陈北斗面色微变。
白鹤眠嫣然一笑:“第一杯酒,给我早逝的丈夫。”
“……封二哥,你好好喝一口。”他把酒一滴不剩地倒在陈北斗的鞋上,轻声叹息,“我很想你。”
陈北斗僵着脸倒退了几步,眼睁睁看着白小少爷重新倒进座椅里,眯着眼睛假寐。
“很好。”陈北斗压低声音,阴恻恻地对着他勾起唇角,“白鹤眠,你很好。”
白鹤眠咧嘴笑。
“小少爷,陈北斗生气了。”千山等陈北斗转身走后,忧心忡忡地提醒他,“咱们在陈家的地盘上,应该小心为上。”
“那我也不愿跟他跳舞。”白鹤眠嗤了声,低头轻舔酒杯的边缘,“我心里有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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