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爸爸……出事了,单位上已经把你妈接过去了,你是跟着我们坐车去,还是在家里等……”
阿姨后面说了什么话,祝拾肆听不清也记不清了。
他只记得那个暑假从八月开始,时时下雨,几乎没一日是晴天,阴沉的早上连接着阴沉的下午,夜晚无比漫长,白天浑浑噩噩,昏暗如永夜。因此他窝在家里,长久不出门,等他回过神,已经是九月了。
祝拾肆把父子合作设计的银河方块送给花园里的男孩,同一时间,祝明长在抓捕任务中被歹徒捅中肺部,抢救无效,殉职。
一个平凡的家庭朝夕之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且不论祝明长的离世对孤儿寡母造成的巨大痛苦,顶梁柱没了,收入来源断了,孟棠无业还带着个重病卧床的妹妹,维持的花销很大,祝拾肆上了高二,开支也不小,日子一下就捉襟见肘。
祝明长殉职的抚恤金给了他父母一半,还剩二十余万,大半预存给祝拾肆的小姨治病,留给母子的只有几万块。
方书云注意到,开学一星期后,祝拾肆才把迟交的学费补上,拿到收据的时候,他看着上面的数字出神了很久。
“上补习班?”
“不去了。”
“参加竞赛?”
“不去了。”
“来聚餐?”
“不去了。”
“去唱K?”
“不去了。”
祝拾肆开始频频缺席各种活动和聚会,缩回了比以前更狭窄的蜗壳中,除了方书云不厌其烦地邀请他,之前和他热络起来的同学,全都渐渐疏远了他。
“去我家学习,去不去?”
方书云问祝拾肆,然后不由分说地把他拉回了自己家。
夏天已离开三月之久,又是一个初冬,踏入方书云的家,踩着干枯的落叶和萎靡的草甸,他想起上次来的时候,自己丢了重要的东西,他哭了,方书云陪着他把泪擦了,两人才沉默着进了屋。
姥姥姥爷还是一样温厚亲切,上次看到的中年男女没在家,两位老人做了很多菜,丰富得甚至有些刻意,祝拾肆吃了很多,饭后在方书云的书房里写了会儿作业,又趴着睡了一会儿。
在祝拾肆睡觉的时候,姥姥悄悄把方书云叫去了楼下。
“这些衣服都是新的,你就说是给你买的,尺寸买小了,送给他。”
姥姥把衣服裤子的吊牌剪了,叠好放进袋子里,姥爷在一旁摇头:“男孩儿在这个年纪最好面子,不会捡别人不要的衣服。”
“你没看见他穿这么少?面子没有身体重要,”姥姥瞪了姥爷一眼,把袋子塞给方书云,“我买的是180的尺码,他应该能穿吧?”
方书云有些为难:“姥爷说得对,拾肆不会要的,我了解他。”
“当真?”姥姥蹙起眉头,“期中的时候去开家长会,我看他校服校裤都短了一截,就算家庭困难,家长也不该让孩子冷着冻着呀……”
姥姥哀叹起来,方书云安慰了一阵,她好些了,方书云自己却不太好受。
班上男生长高的有不少,只有祝拾肆没换新校服,因为要花钱。
方书云默默观察他,发现他在食堂吃饭只吃一个素的,草稿纸用铅笔浅浅写一层再用中性笔写一层,以前他最爱吃甜食,现在看到甜的东西扭头就走,说嫌腻,不喜欢。
“姥姥,你别担心他,有我在,不会让他受苦。”
方书云这样劝解,但心里是没底的。他的零花钱尚且丰裕,能改善祝拾肆的生活,但对方领不领情又是另外一回事,祝拾肆向来心高气傲,自尊心极强,对他示好的方式不对,适得其反。
祖孙闷闷地坐在楼下,楼上,书房开了个缝,祝拾肆在门边听完了他们的对话,他回去桌上趴着,又埋在臂弯里红了眼眶。
后来方书云上楼,提着装衣服的袋子,祝拾肆故意跟他扯些有的没的,分散他的思路,直到离开,方书云也没把衣服给他。
闲扯的时候,祝拾肆本想问他的弟弟去哪儿了,但一问就暴露了他在八月三号来过方书云家看到他们吵架的事实,于是祝拾肆把这事和这人都抛在了脑后。
也因此在十一年后,方听突然说起两人见过,并收到了信物,祝拾肆没这个印象。
从方书云家做客回来,孟棠也在家,正在清洗祝拾肆小姨弄脏的衣物。母子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话想说。
孟棠先道:“愿愿,你有事想告诉妈妈?”
“嗯……”祝拾肆放下书包,里面装着方书云姥姥硬塞的绿豆糕和桃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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