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琳瞧她这样儿,笑她窝囊,不无鄙夷地问:“怕死?”
周遥抹着眼泪,点点头。
“我倒好奇他看中你哪点儿。”燕琳走到她跟前,蹲下,说,“怕死就把LAND的核心研究方法jiāo出来,我考虑放你一命。”
周遥眼泪一下子止住,盯着她看,眼神冷漠,固执,带着居高临下的俯视。
燕琳被刺了,又是一巴掌甩在她脸上。
周遥侧着脸,脸颊血红,问:“你是丹山?”
“算是。”燕琳说,“把LANDjiāo出来。”
“不可能。”
话音未落,刀三大步上前,揪住周遥的头发把她拎起来往墙上砸,如同砸一枚jī蛋。
头颅撞上石壁,哐一声闷响。周遥脑子里像塞了炸弹,剧痛之下顿时没了知觉,栽倒在地。
石壁上血迹斑斑。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才缓缓回笼,剧烈的疼痛再度爆炸开,无尽地震dàng着。周遥眼前一片模糊的血红,什么也看不见,一动也不能动。
她太疼了,疼得眼泪哗哗地流,机械一般。
“小朋友,这里不会有人对你怜香惜玉。”燕琳起身走到她面前,拿脚踢了踢她鲜血淋漓的脑袋,“说不说?”
周遥脸贴着地,眼珠缓慢地转过来看她一眼,没力气,却明显地翻了个白眼。
燕琳脸上笑容僵了。刀三面无表qíng,再次抓起周遥的头砸到墙上。
周遥跌落地面,奄奄一息,连鼻子旁地上的灰尘都没了动静,只有手指抽搐着,条件反she地抠一下地面,证明她还活着。
手下们jiāo换眼神,没想这小姑娘骨头这么硬。
燕琳摸出一根烟来,点燃了,吸一口又吐出来。
她夹着烟,蹲下,俯视周遥:“疼吗?”
周遥盯着她,眼泪慢慢滑出来,没有言语。
燕琳微笑,拍拍周遥的脸:“把LANDjiāo出来,让你解脱。”
周遥嘴唇一张一翕:“LAND不是我的。”
“我知道,是罗誉的。既然不是你的,就更不必为此丧命。”
周遥惨白一笑:“不是罗誉的。”
“什么?”
“是国家的。”周遥说。
燕琳危险地眯起了眼。当初,罗誉也正是如此回答。
周遥气若游丝:“如果jiāo给你,这不叫杀人,也不叫放火。——这叫叛国。”
隔着薄薄的烟雾,燕琳讽刺:“果然是学生,愚蠢。跟罗誉那个傻子一样。怎么就学不会你林师兄的变通?”
周遥湿润的眼珠转过来。
燕琳笑容凉薄,轻描淡写地说:“罗誉不听话,我让林锦炎把他推下楼了。”
周遥盯着燕琳,眼睛渐渐血红。想着罗誉单纯而腼腆的笑脸,想着骆绎疲惫而沉默的侧脸,他那一低头的眼泪。
“恨不得杀了我?”燕琳嗤笑。
“你怎么能这么对他?”周遥疼得眼泪砸下来。
燕琳知道那“他”是谁,耸耸肩:“两年半前,我接近他就是为了罗誉。”
只不过,她自己陷了进去。
那时候,那个叫骆绎的男人,得意自信,高傲不羁。短短一个月她就被他吸引。他身边从来不缺女人,以往处的也都正是她这种类型。两人一拍即合。
后来她杀了丹山,自己当老大,幻想和骆绎一起打天下。可她渐渐察觉,虽然他们表面上有着相同的成熟冷酷与疯狂做派,骨子里的价值观却截然不同。
再后来大事爆发,燕琳抽身而退,独自在珠宝界混得风生水起,也就再也想不起骆绎那个男人。
直到渐渐发现他查丹山找吴铭,燕琳才意识到,当初短暂相处的半年里,她根本没把骆绎这个男人看清楚。
亚丁一遇,她真正认识到他的魅力,比当初还要疯狂地爱上了他。
可在他眼里,她还和当初一样——不过是个xing感女人。而且是这一阶段他已不需要的xing感女人。
直到现在,被他bī上绝境,燕琳依然爱他,甚至更爱。
他把她压制得越死,她越爱他,越恨不得亲手杀了他。
至于面前这个丫头,又算个什么东西?
“小朋友,”燕琳诱哄,“你把LANDjiāo出来,我也放了他,如何?你也不想他一直被我追杀,颠沛流离?”
周遥噙着眼泪,不吱声。
燕琳便冷笑起来:“以为你有多爱他,不过如此。”
“为了骆老板,更不会告诉你。”
周遥咬牙切齿,“如果是骆老板,他宁愿死,也不会把LANDjiāo给你。两年来,他做尽一切,就是为了不让LAND落进你手里。”
燕琳抽烟的手顿住。她抿紧嘴唇,眼中凶光毕现,是嫉妒,是仇恨,是羞rǔ,是终于看清她和她之间的差距。
“你不识趣啊。”她冷笑着站起身,示意身后人。
几位手下上前,把周遥的手脚固定住,摁住她的头。
周遥骤然害怕起来,不知道他们要gān什么。
有人端了水盆过来,盆里泡着不透气的湿纸。
他拿出一张湿纸贴住周遥口鼻,死死摁住。周遥呼吸困难,用力挣扎,纸巾急速起伏,很快被第二张第三张第四张第五张湿纸压下去。
她又慌又怕,拼命挣扎,像脱水的鱼,可头和手脚被牢牢固定。
“嗯!!”周遥额头上血管bào起,身体疯狂地抽动着需要氧气,可cháo湿而厚重的湿纸把她捂得严严实实。
一层一层的湿纸叠加上去,周遥痛苦得无以复加。气管徒劳地收缩着,痛得像被qiáng拧上发条。全身的血液涌到头部,要炸裂了。
空气,没有空气。只有一道道闪电般的光。
那一刻,周遥突然后悔了。
那天分别,她为什么没有去抱抱妈妈?
如果她死了,妈妈哭了,该怎么办?谁去安慰她?
还有骆绎。
不久前分别,她为什么没有去亲亲他的嘴唇?
她多害怕啊。
罗誉的死几乎毁了他的人生。她多害怕她也死去,他从此不言不语,不笑不痛,变成一具行尸走ròu,流làng漂泊只为给她复仇,直至死去。
周遥眼里蓄满了泪水,不断从眼角涌出,又不断再蓄满。她浑身抽搐着,全身的皮肤一片血红。
燕琳抽着烟,冷眼看着,仿佛在跟她较量。
刀三:“想通了就点头。”
湿纸还在叠加,
周遥惊恐地瞪着眼睛,泪水流了一汪又一汪,却死死地不点头。
燕琳脸色越来越冷,刀三也咬了牙,窒息的痛苦是无人可以忍受的,可——
最后一张湿纸贴上去。
周遥眼底的泪倒gān,目光骤然间焕散,和他们较劲的身体也失了力气,只剩一下一下条件反she地抽筋。
刀三见状不妙:“把纸拿开!”
燕琳:“谁敢!”
刀三:“她死了,就拿不到LAND!”
燕琳:“那就让她死!”
……
特警队拉网汇报,在村子里找了一遍,没看到可疑人物,可能都跑了,但也不排除夜色影响搜查。
陆叙不肯松懈,在等缉毒警察的反馈。除非那头确认抓到逃亡的燕琳,不然这边绝不撤退。
特警在祠堂里找到一部分玉石,但无法确认是否为走私,且数量不多。
陆叙问西纳是否知道寨中窝点,西纳不知qíng:“骨gān成员才知道,普通人一般都在祠堂集合。”
受伤的三个便衣也相继被找到,送到西纳这边治疗。小李得知周遥被带走,十分自责。
陆叙道:“大家不知道寨子里是这幅qíng况,准备不足,不怪任何人。没丢命就好。你们只有四个人,难为了。”
小李意识到不对,慌道:“还有两个男人。跟骆绎一起。但不知什么时候突然不见了。”
陆叙猜到是姜鹏,道:“不用担心,他很机灵,不会出事,现在应该逃出寨子了。——西纳,骆绎大概什么时候能醒?”
西纳看一眼挂钟,蹙眉:“照理说该醒了。但或许太累,要睡到早晨。”
陆叙沉默了。
以骆绎的秉xing,一旦回了意识,会立即惊醒去找周遥。他左想右想都不对,跑到阁楼边,推开竹门。
凉席上空空如也,哪里还有骆绎的身影?!
“人呢?”
西纳一愣:“我也不知道。”她立刻看门后,挂的长刀不见了。
“那疯子!”陆叙又急又气,咒骂道,“他一个人能gān什么?!这么多人在想办法,他就不能好好待着?!”
身后,小李声音颤抖:“陆哥,他一个人……有办法。”
陆叙回头。
小李一脸惊恐:“我知道那两人去哪儿了。燕琳的儿子在村里。骆绎把她儿子绑走了!”
……
祠堂一角,窗户大开。
微弱的天光从窗外投she进来。
骆绎靠着墙坐在地上,唇色惨白。
姜鹏蹲在一旁,沉默地抽着烟。
燕琳的妹妹被绑了手脚堵了嘴巴,瑟缩在角落。杀手守在她身旁。
一行人刚才好不容易躲过搜查。
只有淘淘,趴在糙堆里睡得香香的,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姜鹏绑了人后,燕琳曾给妹妹打过电话,但因姜鹏胁迫,妹妹撒谎说不在村里,带淘淘回景洪了。
燕琳骂了她几句,叫她好生待着,等她联系。
骆绎叫姜鹏绑人时,想法很简单,一来不想孩子在jiāo战中受伤;二来,万一那两名便衣没死,成了人质,可以跟燕琳谈判。
却没想到……
骆绎低下头,拿手撑住额头。
姜鹏见状,叹气:“你身上还带着伤呢,行不行啊?”
骆绎却低低地说:“燕琳一定打她了。”
姜鹏一愣:“啊?”
“燕琳一定打她了。”骆绎说,手背上青筋bào起。
……
地下室内,
周遥缓了回来,目光呆滞,望着天花板。
燕琳的脸再次出现在视线中,她蹲下来,抽出匕首,冰凉的刀刃拍一拍周遥的脸颊:“换个新花样?”
周遥盯着她,恼怒,怨恨,害怕,更不争气,不过多久,眼泪汪汪地淌了出来。
“怕就开口,少受点折磨。”
周遥只流眼泪不吭声。
“我没那么多耐心。还是你觉得警察来了,能马上来救你?小朋友,他们不会来救你的,骆绎也不会来救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大部队撤离了,大家都以为我们走了。”
周遥眼里还有泪,却吃吃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燕琳恨极了她的笑。
就在这时,手下紧张来报告:“燕姐,出事了。”
“怎么?”
“逃路的人全被截了。”
燕琳愕然起身:“怎么回事?”
“不知道谁往车上扔了白面粉,被缉毒警察查了,还找出了人血。燕姐,咱们快走。警察马上就会发现咱们根本没离开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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