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怔住,一时没了反应,耳朵边仍是嗡嗡的叫骂声。
周围的人越来越多,我脑子空白,只是下意识地往舞池里看,那里依旧是小提琴的委婉悦耳的声音,巨大的人群像幕帘一样隔着,我找不到蒋雪。
看客们表qíng不同,有些窃窃私语,有些眨眨眼睛笑笑,很显然这出小小的滑稽戏为他们调剂了有些无聊的qíng绪。
不想看着他们,我低头,耳边是女人尖声的叫骂,眼前是女人那双高约十公分的鞋子,像把立起的长枪,直对着我扫she。
bī仄的空气,头上的光亮得眩晕,我感到呼吸困难,闭上眼睛,只想回家。
突然背后一阵灼热,熟悉的气味。
是蒋雪,我睁开眼。
他走到我前面,高大的背影替我遮挡了那明晃晃的灯光。
“你,住口。”他重重地吐出字,那个女人顿时面色煞白。
“是他把我的裙子…”女人急着辩解。
“住口!”蒋雪的声音有点愤怒,“这里不欢迎你,你该哪回哪去。”
说完蒋雪转过头来,蹲下身,拿出方巾替我擦裤子上的污渍。
我无法形容这刻的感觉,那像是沉溺在冰冷海地的人慢慢浮上来,触摸到了太阳。
他慢慢擦拭我的裤子,一丝不苟,小心翼翼,周围的宾客无不惊讶,纷纷望向这里,连音乐都骤然戛止。
我和他成了关注点,但我一点也不害怕,我只是看着他浓密的黑发,心里一波波的温暖袭身。
好一会,他慢慢起身,将方巾重新折回,放入口袋,看着我,没有表qíng。
但我从他眼里看到了疼惜,那慢慢溢出来的疼惜。
我眼睛酸酸的,没有比此刻更想掉眼泪的冲动。
“到休息室去坐坐,想吃什么拿过去,等宴会结束,我来找你。”
我重重地点头。
“他是谁?是哪位?”周围的声音和蚊子一样。
我不想去听,闭上眼睛,只是全身地沉浸在巨大的温暖中,其他的猜测,嘲笑,责难,谣言全不重要。
音乐又响起,拉小提琴的男人又聚jīng会神地演奏音乐,大家视线又回到大舞池里,但我想他们心里一定还在揣测着我的身份,和蒋雪是什么关系。
我不想管那么多了,这时候的感xing远远大于理xing。
宴会结束,宾客鱼贯而出,这里立刻像个空虚的巨大的彩色玻璃球,没了热闹,余留一个空壳。
蒋雪在门口向我晃动着车钥匙。
我跟着出去,上了车,一路上默默无语。
车子停在路边。
“你刚才怎么回事,任她叫骂?”他双手撑在方向盘上,看着我。
“我不小心弄脏了她的衣服。”
“那你就任她骂?你是木头人?还是觉得本身就低人一等?”他的口气很凶,眼睛里显出疲乏。
“我…”
“你怎么总是这样!自己看不起自己,把自己缩在角落里!?你能不能活得出息点!”他狠狠一拍方向盘。
我不语,我知道他是恨我自己不能照顾自己。
他喘喘气,点着一支烟,塞在我嘴唇上,“冷吧,吸点。”
我慢慢吸着,淡淡的的辛辣后却是浓稠的后味,像是他的味道。
“饿吗?”他问。
我摇摇头,“刚才吃了很多。”
“你倒好,落得轻松,拼命在角落里吃东西。”他笑。
“东西的确好吃。”
他伸过手来摸我头,又移到肩膀上,将我搂过去,“没事,想吃就吃,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管别人怎么看。”
我靠在他肩膀上,眼睛渐渐湿润,闭上后溢出泪来。
他擦着我的眼泪,“又哭,有什么好哭的,我不是在这里吗?”
“我以为你会走的,甩掉我走。”我喃喃地说。
“多想什么,我说过到哪都捎上你。”
就这样一句话让我多日的委屈有了个温和的宣泄口,我的眼泪不禁地越来越多,赶紧用袖子去擦。
“别擦,别擦,哭吧。”他叹叹气,“没事。”
我张开手臂,紧紧拥着他。
“我,有时脾气不太好。”他断断续续地说,下巴搁在我肩上。
我点点头。
“你别太搁在心上。”他又说,声音粗嘎。
这个夜晚,这个车子里徐徐流动着温暖,合着他檀木香的味道,牢牢地占据着我的心,我从未如此地感觉塌实,安全。
我不会离开他,他也不会离开我,我坚信。
第二天上班,众人都很奇怪地议论着我。
“小冬,昨天很出风头啊。”领班又移到我身边。
我对他已经是不耐烦到极点了。
“总经理都屈尊给你擦裤子,你面子比天大啊,真是让人又嫉妒又羡慕。”领班似笑非笑。
我转头就走。
“等等。”领班拽住我,在我耳边附声,“后来总经理送你回去了吗?你们一起过的夜?”
“你胡说什么!”我一把扯开他。
领班慢悠悠地摸着下巴,“小冬,别装了,我都猜得到,你和总经理关系绝对不一样,从你昨天看他和华小姐跳舞的眼神我就能琢磨得出,绝对不一样,但我还是有些猜错了,本以为是你单方面的,没想到你本事还真大,总经理真瞅上你了。”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滑稽之谈。”我咬着牙,尽量装出可笑的样子。
“滑稽之谈?你是说同xing恋?”领班凑过来,同xing恋三个字吐得很轻很轻。
“神经病!”我怒斥,“你别无风起làng,整日在我身上打转。”
“你确定你不是?”领班邪笑着,一手往我臀部摸去。
“放开手!”我拍掉他的手。
“你一定是。”
“和你没关系,你管好自己吧!陆领班!别没事找事!”
“我倒要看看,你是什么结局收场。”领班目光冰冷彻骨,这句话让我陡然不适。
第85章
爱是属于我们自己的。渐渐地,我和蒋雪不再有多的顾忌,即使在酒店里也不避讳彼此。
我们一起进酒店,一起吃中饭,一起下班,在外人看来形影不离,而事实上也的确是那样。
“来,多吃点牛排。”蒋雪细心地替我切好。
我笑着接过,慢慢咀嚼,我知道大家在看着我们,他们恨不得在背后也长只眼睛,挖出事qíng的真相。
“别管他们,就让他们在心里猜着急着。”蒋雪翘起腿,悠哉哉的。
“我是没关系,但是对你,还是不好的。”我低头吃着牛排。
“他们能拿我怎么样?我还要看他们眼色吃饭?这儿怎么说都还是我的地方,他们能造什么次?”
“流言总是可怕的。”我心有余悸。
“你以为这是什么天大的事qíng?”他把玩着银叉,银叉上锃锃发亮,“那些老家伙在外面也都养着鸭子。”
我一惊。
“有的还养了好几个,那些人有了钱就玩女人,女人玩得不过瘾就玩男人,起初是图个新鲜,后来食髓知味了,也就yù罢不能了。”他笑得漫不经心。
我大感意外。
“他们养的鸭子一个比一个嫩,却浓妆艳抹的,说话比女人还娘,身段柔软得不行,啧,谁让那些老家伙好那口呢。”他切着面前的牛排,丝丝拉拉,血迹隐隐。
“真的是这样?”
“你以为呢?这个世界都被好奇扭曲了,为了刺激,新鲜,什么事没有。”
“那你呢?你也是吗?”我边吃边问他。
“我么…你说呢?”他玩味地笑笑。
“我不知道。”
“要是图新鲜的话,我早腻你了,早去找其他小男孩了。”
“那些小男孩漂亮吗?”我有些苦涩地问。
“漂亮又可爱。”他嚼着牛排,“而且很嫩。”
我低头笑笑,心里是酸涩的。
“你吃味?”他伸过手来摸我头,“我也不知道哪根神经不对了,就是看你好,比他们可爱,比他们好玩。”
“别开玩笑,我哪能称得上可爱?”
“你现在这样子就越看越可爱。”他笑着用手指抹抹牛排酱汁迅速地擦在我脸上,“就是有时候味淡点,蘸点调料更好吃。”
“我会努力迎合您的口味的。”我也作逢迎帝王的戏子状,笑着开玩笑。
突然又瞟见对面的领班在冲我笑,笑得诡异。
“你在看什么?”蒋雪看着发呆的我。
“陆领班在后面。”我轻轻地说。
“怕什么,一个陆庭云。”他撇撇嘴。
“他一直很怪,对我说很怪的话。”
“听他的话做什么?陆庭云,不过也是上头一个老家伙养着的。”他面露不屑。
“什么?”我大惊,这个陆领班原来也只是个男宠。
“养了两年多了,挺受老家伙喜欢的,chuáng上工夫很了得。”蒋雪咬着一块牛ròu,冷笑。
“你怎么知道的?”
“哪有不透风的墙,你传我,我传你也就都知道了,这个陆庭云本事挺大的,哄得老家伙很开心,否则你想,他一没文凭二没经验,怎么还占着那肥缺,凭的就是一身皮囊和后面的dòng。”蒋雪擦擦嘴角,重重地哼了一声。
“他为什么要那样?”
“为了钱,否则就他?一辈子的房奴。”
“我有时候挺怵他的。”
“怕他什么,他和你一样。”蒋雪又哼了一声。
我一楞,放下手中的叉子。
蒋雪想起什么似的,笑笑,“说错了,他和你怎么能一样呢,我待你可是真qíng意。”
说着,他露出一个嬉戏的表qíng,桌布下的腿又伸过来挠我痒痒。
我受不住,笑出声来。
周围人的目光移过来,窃窃私语。
“别玩了。”我轻斥他。
“我喜欢和你偷偷摸摸的。”他笑得狡猾。
陆领班又在对面斜眼看我们。
“别理他,他现在是得势,过段时间,老家伙有了新人,他马上得滚蛋。”他又切好一盘牛ròu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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