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一阵铃声划破这片苍茫。
司机接了个电话,面色一变,一掌重重地敲击在方向盘上,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然后摔门而出。
又过了好久,那司机才又钻进车子,重重地将手机摔在玻璃窗上,然后转头用眼神示意两个男人。
两个男人立刻收到命令般,松开了一直钳制着紫时的手,打开车门。
紫时几乎是被推出车子,身体僵直,动也动不了,一个倾身便倒在雪地上。
车子飞速离去。
紫时费了很大力气才从雪地里起身,踉踉跄跄地走了几步,还是没什么力气,索xing俯下身坐在地上。
周围是乌黑一片,错觉一般地,紫时看见江面上海盘旋着一只飞鸟。
已是寒冬,这只飞鸟却被遗落在凛冽的江面上,扑棱着翅膀,越飞越低。
紫时抱着膝,将头埋在膝盖里。
终于远处跑来一个人,渐渐地近了。
“小君。”
紫时抬头,看了好久,只感眼睛痛得发涩。
冯裕庭立刻俯身,脱下身上的厚大衣,将紫时裹起来。
“你来了,我以为见不到你了。”紫时勉qiáng地扯出一个笑容,嘴唇gān裂地出了血丝。
“对不起。”冯裕庭声音很低,两眼凝视着紫时,眼神里有痛楚,有疼惜,有自责。
紫时伸出两臂紧紧圈住冯裕庭的脖子,想说什么却发现说不出口。
“没事了,我们回家。”冯裕庭抱起紫时,“等会就会暖了。”
紫时闭上眼,已是泪流满面,整个身体依偎在冯裕庭暖热的身子里,说不出一句话。
但心里知道,这一刻有了一种近二十年从未体会到的归宿感,在他的怀里。
回到家,冯裕庭立刻把紫时放在chuáng上,轻轻地将紫时的衣服褪去,吩咐佣人将热水端上来,用热毛巾为他擦身。
煮热姜汤,喂他吃小点心,慢慢地,紫时才有了些jīng神。
“怎么样了?”冯裕庭一掌摸着紫时的脸,轻柔地问道。
紫时笑笑,嗫嚅道:“太好了,终于回家了。”
冯裕庭一愣,随即重重地将紫时抱在怀里。
这一夜,紫时摸着冯裕庭的鬓发,主动亲吻他,主动索取更多的温暖,尽力地相融在一起。
抵死缠绵,听到冯裕庭粗重的喘息声时,紫时落下泪来。
后来的日子又恢复了平静,冯裕庭依旧是一周只来四次,有时候来去匆匆,和以前并无异同。
但紫时知道有些东西是不一样了,有些qíng感在微妙地变化,他越来越依赖冯裕庭,对他的敬畏一点点消失,脑子里永远是那天那刻冯裕庭从远处跑来,将自己抱回家的qíng景。
他是自己的家人,就算不是,至少他能给自己家人的感觉,紫时暗想,两手在黑白琴键上弹奏。
他给自己太多东西,吃的,穿的,还有……爱。
这样也许就是爱吧,紫时想,自己第一次感受到这样一种温暖和煦的qíng感,第一次有被人保护的充实感,这样的qíng感是不是就是爱qíng?
紫时疑惑了,对冯裕庭的qíng感不同于生命中任何一个人,父母,朋友,燕恒……
也许这样就是爱qíng。
是吧?对吧?是吧。对吧。
冯裕庭又一次出差回来,有些惊喜的是紫时的变化。
“你回来了?”紫时笑着,踮起脚轻轻亲吻冯裕庭的脸颊。
“很想我吗?”冯裕庭摸摸紫时的脸颊。
“是吧。”紫时笑笑,“今天是我下厨,做了些简单的菜。”
“哦?那我要好好尝尝。”
“先喝杯热茶,今天很冷。”紫时端上一杯冒着袅袅热气的茶,又用gān毛巾轻轻掸去冯裕庭西服上的雪秄。
几个简单的小菜,冯裕庭吃的很好。
紫时夹了大虾放在冯裕庭的碗里。
“你知道我喜欢吃这种虾?”冯裕庭微微挑眉,笑问。
紫时扒着白米饭,点点头。
“原来你也是一直关心我的,我很高兴。”冯裕庭说着伸手摸摸紫时的头。
“我,以后也会关心你的。”紫时说。
“真的?”冯裕庭惊喜地问。
紫时点点头,淡淡地笑:“其实……我也想对你好,让你快乐。”
冯裕庭微微一怔,面色复杂:“这样的话,从来没人和我说过。”
紫时不语,只是又为冯裕庭勺上热腾腾的汤羹。
“听得心里暖暖的。”冯裕庭用手指指自己的心窝,“真的。”
晚上洗浴时,冯裕庭惬意地躺在热水了,微微闭着眼。
门被推开,紫时进来。
“我帮你按摩。”
“不用了。”冯裕庭笑笑。
紫时却撩起袖子,指发娴熟地滚揉在冯裕庭坚硬的肌ròu上。
“没想到你力气挺大的。”
“舒服吗?”紫时问。
冯裕庭点点头。
“你为什么会要我?”紫时突地问。
冯裕庭睁眼,懒洋洋道:“怎么问这个?”
“我只是觉得奇怪,我很普通,想了想,还没特别到可以吸引你注意。”紫时笑笑。
“你今天倒纠结起这个了。”冯裕庭伸手撩撩紫时垂挂在前额的头,“想听哄人的话?”
“哄人的话是什么?”
“算是我对你一见钟qíng?”冯裕庭边说边说,两眼直直看着紫时,有些yù望的小火苗在耸动。
“这就是哄人的话。”紫时低头苦笑,“好听的确是好听。”
冯裕庭笑笑,一手又慢慢滑移在紫时的脊背上
chapter36
chūn日渐近,冯裕庭像是有了些麻烦,常常坐在沙发上抽着烟,微微蹙眉。
“有烦心事吗?”紫时问。
冯裕庭只是摇摇头,摸摸紫时的头,继续吐着烟圈。
紫时直觉冯裕庭在做一个重大决定,不像是生意上的,因为生意上的事qíng无论再怎么费力,他都不曾有这样的表qíng。
烟雾弥漫后的冯裕庭脸上有种难言的疲倦。
果然是一件不算小的事。
这日,紫时回家便听见客厅里一个激动的声音,似宣泄,似抗议,刺入人心,以至于好久后紫时才反应过来这声音是冯燕恒的。
“你这个禽shòu!”
紫时一进门便看见满面通红的冯燕恒指着冯裕庭咒骂。
“燕恒。”紫时叫道。
“还有他!你要糟蹋他到什么时候!你是个变态!冷血的杀人魔!”年轻的儿子这样地向他的父亲吼道。
“你和你母亲又何尝不想置我于死地?说起冷血,我们彼此彼此,至于我的私事,更是轮不到你来cha手。”冯裕庭捻下烟,声音冰冷。
“你!你心里只有自己,为了钱势利用了一个女人,还不惜杀人,你根本已是良心泯灭!你会有报应的!”冯燕恒全身哆嗦。
“燕恒!”紫时说,“你怎么能这样咒诅你的父亲!”
“他不是我的父亲!”冯燕恒吼道,“我恨他,恨不得他去死!”
冯裕庭冰冷地看着他。
“紫时。”冯燕恒立刻走过去抓住紫时的手,“别在他身边了,他会害死你的,跟我走,他能给你的我也可以。”
话毕,冯燕恒狠狠地攥住紫时的手腕往大门口走。
下一秒,一股qiáng大的力量就把冯燕恒推到在地上。
“真是反了。”冯裕庭两眸冰芒似的尖锐,“你有什么本事带他走?”
冯燕恒恼羞成怒,猛然用肘撑地,起身扑向冯裕庭。
“燕恒!”紫时还来不及阻拦,就看见冯燕恒被重重地摔出去,倒在壁炉边,脸上,脖子上都是红肿的印记。
“我还从来没教训过你。”冯裕庭冷笑,“果然是有爹生没娘教的野孩子。”
冯燕恒倒在地上,头发凌乱,顿时流下眼泪,嘴角向上撇,露出一个古怪之极的笑。
“是你把我爹给杀了。”
然后又是yīn阳难辨的笑声,听得紫时一片恐惧。
“燕恒。”紫时赶紧过去扶他。
“滚开!”冯燕恒吼道,“你不过是个被人豢养玩弄的男jì!”
紫时震惊,伸出的双手僵直在半空中。
“恶心!可耻!不要脸!”冯燕恒两眼盯着紫时,咬牙切齿,一字一字说得刻骨刻肌。
顿时天昏地暗地一片,两个佣人偷偷躲在柱子后,两眼jīng明地窥伺着这闹剧似的一切。
“闭嘴!你马上给我滚!”冯裕庭一把扯起冯燕恒,连拖带拉。
“我自己会走的!”冯燕恒猩红着眼,挣扎着。
“放开他。”紫时一手轻轻抚上冯裕庭的背,“别……这样,他说得没错。”
冯裕庭松开手,冯燕恒起身,踉踉跄跄地走了几步,又回头,蓬乱的头发,古怪的表qíng。
“你们会遭报应的,一定会的。”
紫时浑身血液凝结,这样的冯燕恒是自己从未见过的,像头血淋淋的,被困住的小shòu,奋起反抗,面上是单纯的仇恨。
“小孩子……”冯裕庭低声地笑。
紫时转身去了洗手间,将冷水泼在脸上,用毛巾擦gān,顿时清醒了许多。
“怎么了?没事吧。”冯裕庭握住紫时的手,贴在胸口处。
紫时不语。
夜晚,两人躺在chuáng上,一言不发,冯裕庭信手翻着一本期刊,像没事人似的。
“他怎么……那么恨你?”紫时缓缓开口。
冯裕庭抬抬眼皮,嘲讽的语气:“野孩子一个。”
“你,不应该这样说他。”紫时转头,凝视着冯裕庭。
“哦?”冯裕庭笑笑,“你信他所说的?”
紫时不语。
“也对,我本来就是个恶劣的人,正如他所说的,不折手段的。”冯裕庭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紫时辩解。
冯裕庭伸出食指按在紫时嘴唇上。
“你想知道吗?”
紫时楞了楞,本能地摇头:“算了,我不想知道。”
话毕,紫时转过头,侧身而睡。
下一秒却被冯裕庭的手掌掰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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