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吃过了?”
玉麟点点头。
姨妈有些狐疑地看着玉麟手里的大蛋糕,却没有问什么。
玉麟回房,开了灯,打开蛋糕盒,是一只很漂亮的水果蛋糕,雪一样的奶油上缀着红的糙莓,金的凤梨,绿的猕猴桃。
玉麟伸出手指挑起一团奶油放在嘴里,鲜美却冰冷的奶油。
蛋糕上的果酱汁浇成工整的字“生日快乐”,但在玉麟眼里四个字此刻离自己那样遥远。
第二天清晨,玉麟早早地起来,热了牛奶,拿了报纸。
“哇,这是什么?”小莫睁大眼睛。
“是蛋糕。”玉麟边说边笑着为小莫切了一块三角形的。
小莫一咬,满嘴是奶油。
“你特地买的吗?”姨妈问。
玉麟摇摇头,又笑笑,不知为什么,他不想告诉姨妈这是他的生日蛋糕,昨天是他的生日,因为他没有喜悦可以分给他们。
“挺贵的东西。”姨妈用叉子叉起一块猕猴桃.。
“真好吃,明天早上我还要。”小莫嚷着。
姨妈立刻皱起倒八字眉,淡淡地斥责:“哪吃得起,难得尝个鲜罢了,吃完快上学去。”
小莫低下头,朝母亲怒怒嘴,又看着玉麟笑。
“现在物价怎么疯了一样的涨?”姨妈边看报纸,边抱怨,“一包纸巾都涨了近一块五。”
小莫充耳不闻,只沉浸在蛋糕的甜腻世界里。
“小莫,这个月起零用钱要减了。”姨妈淡淡地说,眼睛未从报纸上挪开。
“什么!为什么!一共也才那么点!我周围的同学都比我多多了!”小莫立刻做了对比以表抗议。
“那你投胎到他们家去,我们哪能和人家比,我一个人赚这么点却要养一家子。”姨妈放下报纸,微微笑笑,故作轻松地抱怨,眼睛却从镜片里偷偷瞟着玉麟。
玉麟吃着蛋糕,一声不吭,心里是明白姨妈的意思的。
一整天,玉麟都陷入深深的沮丧里,那种感觉是无处可落的飘渺感,寄人篱下,自己非但没有温馨可亲的家,连自己的qíng感却也同样地无处寄托。
今天乔大哥会不会来?玉麟呆呆地看着窗外,太阳大得出奇,金晃晃的,令人几yù眩晕,树gān上爬着的甲虫沉重地移动,背上的壳油腻腻的。
时间像是分外的长。
没等来乔岫藩,却等来了那个披肩长发,笑起来有排整齐的糯米牙的杜婉婉。
“玉麟!”女孩穿着长长的孔雀蓝连衣裙,笑着向玉麟打招呼。
“哦,是你。”玉麟有些惊讶。
“恩……昨天不是说好有时间和我一起看电影的吗?今天行吗?”
“这个……”玉麟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从小到大还是头一回有女孩主动约会他。
“快下班了吧,应该没什么事吧。”女孩小心翼翼地问着。
“今天有点事。”玉麟笑笑,随便找了个借口。
“哦。”女孩面露尴尬,仍然笑得端庄,“那明天可以吗?明天是周五,应该没有什么事吧。”
“明天可能也有事。”玉麟有些断断续续地说。
“哦,我知道了。”女孩做个无奈状,吐吐舌头,“那下次吧,总有机会的。”
说完,俏皮地向玉麟挥手告别。
玉麟松了口气,对于杜婉婉这样年轻美丽的女孩他当然是不讨厌的,但也没有特殊的感觉,在玉麟的记忆里,除了小时候喜欢过一个邻家大姐姐外,青chūn期萌动时男女间朦胧的qíng事几乎是在生命中悄然滤过的,没有特别的经历,因为所有的一切都在进监狱的那刻集体夭折了,以至于他根本没来得及经历一丝那个年纪该经历的。
本以为杜婉婉那样的女孩会有qiáng烈的自尊心,会因拂不下面子而不再来,却没料到,过了一周,她又来找玉麟了。
这天下着雨,杜婉婉进了餐馆,裙子上全是水珠,她弯下细腰,轻轻掸去圆鼓鼓的水珠,那样子煞是好看。
“又来了。”周围的同事都窃窃私语。
姜子布更是红着眼咬着牙:“这个小薛,摆什么臭架子,玩什么把戏,冷冰冰得和块池坑里的石头,好好的一个小姑娘怎么瞅上他了!”
杜婉婉依旧笑着坐在角落里,骆驼色薄绒棉布裙下是双纤细的腿,因为走得急,又下着雨,脚踝处沾着一块泥巴。
“杜小姐。”玉麟有些不好意思,“我今天很忙。”
杜婉婉笑笑,笑得苦涩,手无措地捏着小巧的皮包。
“今天也不行吗?你已经拒绝我三次了。”
“真不好意思。”玉麟道歉。
“算了,没事。”杜婉婉起身,撂撂有些因打湿而凌乱的头发,“今天我也有些láng狈,算了。”
说完依旧俏皮地向玉麟挥手告别。
雨越下越大,玉麟心里不由地内疚,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了这个可爱的女孩。
想着,眼睛瞟到角落里那把漂亮的紫罗兰伞。
是杜婉婉落下的。
玉麟赶紧拿着伞推门出去,四处寻觅,发现杜婉婉在对面的电话亭里避雨。
杜婉婉蜷着身体,看着越下越大的雨,面露忧愁,想了想还是冲进雨幕招手打车,突然感到头上被罩上了微微的黑影。
是那把紫罗兰的伞。
玉麟正站在她身后,为她撑起帆布伞。
“是你。”杜婉婉一笑,嘴唇苍白。
“你的伞忘带了。”
“我知道。”
“怎么不回来拿?雨下得那么大。”
杜婉婉不语,心里微微自怜,就在刚才她暗自下了决心再也不来找玉麟了,再也不要这样被拒绝的感觉了。
“没事的,我打车好了。”
车子来了,杜婉婉钻进车子,玉麟也自然地跟进去。
“你?”杜婉婉一楞。
“不是说要去看电影吗?”玉麟收起伞,擦去帆布伞上静静滚动的水珠,对着杜婉婉笑。
杜婉婉微微低下头,轻咬着嘴唇,几乎要掉下眼泪。
车子停在电影大世界门口。
下了车,玉麟蹲下身,拿出纸巾缓缓擦拭着杜婉婉脚踝上的泥土。
“谢谢。”杜婉婉感动。
“没事,多漂亮的脚,脏了可惜。”玉麟认真地说。
俩人买了票,是本文艺片。
虽然是下雨,电影院还是有很多人。
“你要吃这个吗?”玉麟指指被光烘烤得明亮的爆米花。
杜婉婉点点头。
玉麟排队买了爆米花和热咖啡。
走进黑压压的影厅,电影已经开始了。
“小心点。”玉麟走在前面,轻轻拉着杜婉婉找着位置。
落座后,玉麟把爆米花和咖啡端给她。
有些沉闷的文艺片,一会是零碎抑郁的片段,一会又是大片红紫绿蓝的印象派画面,直到最后画面停留在纯真质朴的乡间小路上,车轮轱辘辘地碾过泥泞的田地,老huáng牛迈着沉重的步子,身后是梳着羊角辫的小女孩酒酡色的笑颜。
杜婉婉看得有些闷,时不时地瞟瞟玉麟,暗暗的光影下,玉麟的侧脸俊美异常。
杜婉婉看得入了迷,她感觉不说话时的玉麟显得带着些冷漠的孤寂。
电影结束,灯又亮了起来,杜婉婉转头看玉麟,却发现他的眼角湿润润的。
“怎么了?”杜婉婉问。
“没什么。”玉麟擦擦眼角,笑笑,“只是觉得生活很美好。”
“是吗?可是那个孩子最终还是没走出大山,还是穷困潦倒地在山里熬日子。”
“但有希望就行了,他总有一天会走出大山,到他想去的地方的。”玉麟笑笑。
思念
出了影院,雨已经停了,路面的水洼上漾着小小的波纹。
“饿吗?”玉麟问。
杜婉婉点点头。
“我们去吃点东西吧。”玉麟笑笑,掏掏口袋,“没带多少钱,请你吃便宜的可以吗?”
“没关系的。”杜婉婉赶紧摆手,玉麟能请自己吃饭已经是在意料之外了。
两人走进一家显gān净的面馆。
找了两个位置,杜婉婉刚要坐下。
“等等。”玉麟上前一步,拿出纸巾将她那张小凳子上的一汪油迹擦gān净。
“你还挺绅士的。”杜婉婉笑。
玉麟也淡淡地笑。
两碗面上来。
杜婉婉是真的饿了,吃得有些快,一碗面快见底了,抬头看看对面的玉麟,却仍是慢悠悠地搅着面。
“你怎么不吃?”
“哦,我不太饿。”玉麟笑笑。
“这面真好吃。”杜婉婉孩子气地吮吮筷尖。
玉麟把碗里的几块大排骨夹在她碗里。
杜婉婉脸一红,笑笑。
“那我就不客气了。”
杜婉婉边吃边偷偷看玉麟,心里又是莫名的欢喜,眼前这个男人英俊gān净,握筷子的手修长白皙,一点也不像是拿厨刀的,指间似可以淌出一曲蓝色多瑙河。
吃完,玉麟去结账。
杜婉婉赶紧拿出小镜子,一手托着,一手捏着口红补妆,正忙着,却感到一双手毛毛地在自己小腿肚上游移,她一惊,低头一看,一个猥琐的男人正蹲在自己脚下。
“我的钱掉了。”猥琐的男人装作捡着钱,咧开嘴对杜婉婉笑。
杜婉婉心里害怕,抿着嘴唇。
“哟,小姑娘,这白白的是什么啊?”猥琐的男人盯着杜婉婉的腿,一手探进她的裙子里。
杜婉婉全身颤栗,反shexing地起身:“你做什么!”
“我没做什么啊。”猥琐男人撂撂自己油腻的头发,皮笑ròu不笑。
“怎么了?”玉麟闻声走来。
杜婉婉赶紧躲到玉麟背后,小声地嗫嚅:
“这个人……
玉麟上下打量面前这个两颊通红泛油的男人,冰冷地说:“gān什么?”
猥琐男人一愣,抓抓头,蹬一眼玉麟后离去。
走出面馆,夜色已浓,远处的霓虹灯像色彩缤纷的星星似得缀满夜幕。
“打辆车吧,我送你回去。”玉麟说着招了一辆车。
两人坐在车后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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