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看到他被顾海琛的对头在迪吧里灌了超剂量的药致死,有人说他最后一晚因拒绝了顾海琛而被活活打死,还有人说他是在chuáng上被生生地肆nüè而死……
传言纷纷,没有人去证实,也无从证实,这个城市的边缘,死亡是件太不足为奇的事,轻微到一阵风chuī过,一切灰飞烟灭,消失殆尽。
伤痛只与死者的亲人相关,而对于这个世界,确是一点也沾染不上。
酒吧依旧喧嚣,shòu吼般的死亡金属,吉他,贝司刺耳的弦音,摇头晃脑的乐手,bī仄扭曲的城市,闹腾到太阳在地平线上升起才逐渐削弱了yīn霾,又是新的一天。
乔岫藩静静地看着那只蜷缩在角落里的虎皮鹦鹉,它浑身僵硬,翅膀折在身子后,整个头低落地埋在羽毛下,圆圆钝钝的喙突泛出一片紫黑色,还微弱地叼着一颗玉米粒。
乔岫藩摸着它冰冷的尸体,终于流下泪来。
淡漠
乔岫藩捧着怀表,搁在心窝处,关了手边的灯,静静地合上眼睛。
淹没在整片整片的黑暗中,乔岫藩心里装着往日的回忆,这已是多年来的习惯了,每天想念他一点,他俏皮的脸,雀跃的神qíng,任xing的嘟囔。
假使没有这些回忆,乔岫藩也撑不下去,那些艰涩难捱的日子,一步一步从最底层做起,慢慢地拥有了城北那一片簇新闪亮的写字楼。
但没有任何意义了,林少省已经不在了,乔岫藩心里发痛,自己甚至连一份像样的礼物也没送过他。
如果林少省还在,他一定会对着高耸蔽天的写字楼欢呼,像一个孩童看见玩具模型一样,而自己也一定会给他买最好的画笔,最好的画板,最好的画纸,一切一切都会是最好的。
而现实确实自己却连句我爱你也甚少说。
乔岫藩眼睛酸涩,却没有眼泪,到了这个年纪,他对林少省的怀念已经变成了另一种方式,内敛,隐忍,完全是属于黑夜的。
怀表滴答滴答地走着,与乔岫藩的心跳一起一伏,乔岫藩慢慢睡去。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窗户,乔岫藩微微睁开眼睛,jīng神抖擞的虎皮鹦鹉用喙突啄着自己的huáng绿羽毛。
乔岫藩倒一杯清水,洒在后院里。
虎皮鹦鹉叫起来:
“乔爸爸,乔爸爸,我爱小省!”
乔岫藩转头笑笑,刷牙洗脸,换上笔挺西服,坐在餐桌上喝着燕麦粥,吃着蟹粉包子。
手机响了。
是玉麟。
“乔大哥,你起来了吗?”电话那头是玉麟轻柔的声音。
“恩,正吃着呢。”
“乔大哥,二十七号是我的生日,如果有空可以来餐馆吗?我想做些菜给你吃。”玉麟像是鼓足勇气说出一般。
“二十七日?”乔岫藩抬头看看手边的日历本,顿了顿声,“可以,不过那天有个会,也许会迟点。”
“没关系,你能来我很高兴。”玉麟在电话那头笑。
“好。”乔岫藩轻轻应着。
短暂的沉默后,玉麟不舍地挂下电话。
静静地趴在桌子上,想着昨晚发生的一切,他记得乔岫藩温热的唇落在他眼角,那样颤栗的幸福好似不真实。
那种幸福是梦里也不能触及的云朵,却悄然降至玉麟身边,没等他来得及感触这份幸福,乔岫藩忽冷忽热的态度就将这片小云彩轻轻砸个粉碎。
玉麟从未像现在这样患得患失,二十七年来,自己与幸福之间已达成了一种默认,不qiáng求,甚至不等待,但是这一次,他平静的内心却因为乔岫藩而出现了一种qiáng烈的感觉,一种类似欣喜若狂的qíng绪,这略带夸张的qíng绪连玉麟自己都没料到。
二十七日那天,餐馆难得的清静,零零散散的几桌客人酒足饭饱,剔着牙,喝着茶,满面油光,说不出的惬意。
玉麟在厨房里忙,眼睛却不时地从幔子里挪出去看乔大哥有没有来。
终于等到了傍晚,靠窗的位置上出现熟悉的高大身影。
乔岫藩来了,玉麟还未来得及开心,却发现乔大哥身边还坐着一个女孩。
玉麟的眼睛对上乔岫藩,乔岫藩朝他笑笑,那笑容有些刻意的淡漠。
“乔大哥,你来了
。”
乔岫藩点点头,随即介绍身边的女孩。
“这是婉婉,我朋友的女儿,一直听我说你做的菜好吃早就想来了”
玉麟朝女孩笑笑。
女孩披肩的柔发,俏丽的脸袋一笑露出一排白瓷般的牙齿。
“就是他生日吗?”
乔岫藩点点头。
“我可没带生日礼物,我是来吃的。”婉婉的笑声如一串清脆的铃铛。
玉麟突然觉得心里空空的,说不出的滋味,但依旧有礼貌地招待婉婉。
乔岫藩从桌子边拿出一只大蛋糕,淡淡地说:“玉麟,这个送你,拿回去吃吧。”
“是我挑的哦。”婉婉笑着,“不过是乔叔叔付的钱。”
玉麟接过蛋糕,手中如铅般沉重。
“听说你做菜很好吃。”婉婉看着玉麟,“今天就要吃你做的。”
“好啊,我去准备。”玉麟有礼貌地说。
没多久,就端上来几道jīng致的小菜。
女孩睁着眼睛,不可思议的表qíng。
“吃吧。”乔岫藩拿起筷子。
玉麟朝乔岫藩笑笑,却得到一个有些淡漠的表qíng。
“真的全是你做的?”女孩问。
玉麟点点头:“我本身就是学做菜的。”
女孩忍不住看看玉麟那双白皙修长的手,此时沾上了点葱沫,那淡淡的一点绿色让人有些可亲的味道。
乔岫藩只是低着头,夹着莴笋,没说什么。
端上最后一道甜点桂花羹,金色浓稠的液体表面漂浮着一点点红色的芯子。
玉麟勺了一碗,放在乔岫藩面前。
乔岫藩微微抬起头,淡淡一笑,随即又不去看玉麟。
“当心烫。”玉麟叮嘱。
乔岫藩握勺子的手一顿,慢慢chuī着勺子里浓稠的羹,顿时香气满溢开来。
女孩吃得非常欢喜,一边吃一边看玉麟。
玉麟也回以很有礼貌的笑容,垂在两侧的双手却有些不知所措地摆放着,心里微微的落寞,乔岫藩从进来到现在都没怎么和自己说过话,甚至连眼神都很少落在自己身上。
一顿饭结束,女孩提议晚上去看电影。
玉麟抬头看看乔岫藩。
乔岫藩神qíng自然,摇摇头:“你们去吧,年轻人,共同语言也多些。”
“那我们去吧。”女孩眸子里闪着亮光,看着玉麟。
“下次吧,今天有点累了。”玉麟笑笑。
女孩有些失望,随即又笑。
“那说好了,下次一起去看电影。”
又坐了一会,乔岫藩和女孩就起身离去了,玉麟站在原地,抿抿嘴,有些长的刘海划过他的眼睛,带着点痒痒痛痛的,和他现在的心qíng一样。
自己出狱后的第一个生日居然是这样过的,期盼默默地到了,又默默地碎了。
下了班,玉麟正yù走,却被陶思仁叫住。
“那个,玉麟,今天是你生日吧。”陶思仁柔和地笑笑,用手推推眼镜。
“是的,又大了一岁。”玉麟也露出略微疲倦的笑容。
“这个,给你做了碗面,你过来吃。”陶思仁招招手。
玉麟一惊,走近最边上的桌,上面果真搁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
印着蓝花的瓷碗盛着满满的面条,内容丰富,有虾仁,爆鳝,海瓜子,火腿等佐料。
“我自己做的,你趁热吃。”
玉麟看着面上升起的袅袅热气,顿时感动不已。
“陶大哥,谢谢,这面一看就好吃。”
“呵呵,我自己做的,味道肯定没你做的好,一片小小心意,也没什么礼物可以给你。”
玉麟细细地吃着面。
陶思仁坐在对面,静静地啃着一堆花生米,看着玉麟。他是打心眼里喜欢这个能gān勤劳的孩子,对人有礼貌又宽厚,况且,还那么漂亮,无论远看近看都像是蒙上一层淡淡的柔和光芒,那感觉就像是回家路上的那盏淡huáng色的路灯,说不出的温暖。
“玉麟,这段日子压力很大吧?”陶思仁小声地问。
“没,我不怎么在意。”玉麟笑笑。
“这就对了,别在意人家怎么说,自己做自己的事就好了。”陶又推推滑落下来的眼镜。
“我本来就有过罪。”玉麟放下筷子,苦笑,“被人说其实也是正常的事qíng。”
“人人都会有错,改了就好,其实大家都还是很喜欢你的。”陶认真地说,“千万别把个别话放在心上。”
玉麟点点头。
这天晚上,陶思仁还坚持送玉麟回家,两人一直慢慢走在路上,聊了许多,很自然地聊到了陶思仁的过去。
“我以前是做老师的,师范大学毕业,教初中历史的。”
“真的吗?那是份很好的职业,我以前还向往过。”
“哦,是吗?玉麟以前也想过做老师吗?”
“是啊,我想教小朋友算数,画画,写字之类的,就是想做幼师。”
“和小朋友一起的确开心。”陶思仁笑笑。
“后来呢?陶大哥怎么不教书了?该行做起饭馆生意了?”玉麟好奇地问。
“就是发生了点事qíng。”陶思仁推推眼睛,苦笑,“就不做了。”
“哦。”玉麟淡淡地应着,没去刨根究底问原因,他从陶思仁略微愁苦的脸上看到了难言之语。
“生活就是这样的,总是有不顺的,不过,我现在也满足的,餐馆的生意越来越好。”陶思仁重现笑容,“也亏你。”
“哪里,我只是做好自己的事而已。”玉麟摆摆手。
一直到玉麟家门口的小巷子,陶思仁才停步。
“陶大哥,你回去吧,我家就在那里。”
“好。”陶思仁欣慰地笑笑,心里是很满足的,送玉麟回家让自己有种错觉,像是重拾了初恋那会送女友回家的雀跃心绪,那种有些神圣使命般的幸福。
女孩
玉麟回到家,手里提着蛋糕走进屋子。
姨妈正在昏暗的灯光下麻利地打着毛衣,见玉麟进门,眼睛从镜片后淡淡地扫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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