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他声嘶力竭地大叫这是一台最新款的莱卡。我说经纪人会赔给他一台新的。于是他愤怒地说,刚才那张照片是他职业生涯里最珍爱的杰作,无价之宝。”
Candy抬起头,一脸好奇:“那你怎么说?”
“我说,若他真的爱自己的作品,刚才就该跳下去。”
“哇,你真了不起,太解气了!”她无限崇拜地看着他,用力握了握拳头。
他淡淡一笑,轻轻抚摸着她柔软的金色长发,又谈了一些关于应付媒体和经纪人的经验之谈。Candy托起腮,睁大了眼睛,认真地听着,认真记在心头。
而后,她意犹未尽地耍起孩子脾气来,在他怀中撒娇般地扭动着,缠着他多讲一些当年在好莱坞的经历。
他却没有再说下去,而是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她顺从地躺在chuáng上,接受他的爱抚。一种久违的温暖与光明,通过他的身体重新进入她体内。那股熟悉的、馥郁而迷离的气息在他们之间弥散,每一分热度,每一次颤动,都让她意乱神迷。
她觉得自己是真的爱他,无论要多少次都不够。
每一次都仿佛回到最初。
她将手臂缠绕上他的脖颈,让自己的肌肤紧贴着他的肌肤,一寸也不忍分离。她想到歌剧里的一句台词:当女人真正得到爱yù之欢时,会感到自己的身体如一朵鲜花绽放。
她暗自想,这个比喻还不确切。此刻,她整个身体都仿佛一株盛开的花树,无数朵鲜花压满枝头,缤纷绽放,每一朵都在贪婪地呼吸,体味着这世界上最让人迷恋的温暖。
是的,他给予的不仅仅是简单的ròuyù刺激,而是渗入每一处毛孔的温暖,是来自上个轮回的悱恻缠绵,是无法分割的、灵魂深处的永恒依恋。
像是暗夜中的篝火,一次次掠过她的身体,也一次次照亮、燃烧、dòng穿她的灵魂。她忘qíng呻吟着,身体在他身下辗转,腰肢与双腿勾画出柔软的线条。像是玻璃穹顶上那些彩绘藤蔓,jiāo缠暧昧,却有着忘却尘世的光明。
有时候,她会有奇怪的错觉。
仿佛他拥抱自己的时候,会有迷离的光影在四周浮动。
她仿佛能看到黑白色的片场里炫目的聚光灯,能听到豪华游轮上传来的鸥鸟的鸣叫,能嗅到晚宴上名酒与衣香jiāo织出的迷离气息。
舞池中央,他随手整理着袖口处的蕾丝,露出倨傲而迷人的微笑。船舷旁,他逆着海风遥望远方,地平线上照出世界尽头的阳光。月色朦胧的夜晚,他走过开满蔷薇的花园,站在一栋白色的小楼下,微笑着等待雕花窗口探出的窈窕倩影。颁奖典礼上,他从白发苍苍的名宿手中接过奖杯,用优雅而纯正的词汇,讲述对角色与艺术的爱。
那就是她想要而又还尚未得到的人生。
她有一种分明的感觉,当他探索至她身体的深处时,她的灵魂仿佛亦被撞击破碎,融化在迷离的欢爱中,随他进入另一个瑰奇世界。
那一刻她不再有自我,而是他的影像。
在忘却凡世的幻乐宁静中经历他所经历过的一切。
她真诚感激他,亦感激上天让她遇到他。她才有幸以这样奇特的方式,分享他传奇而波澜起伏的一生。
这是来自于另一个宇宙的光芒,照亮了她平庸而黑暗的生命。
一切结束后,她懒懒地躺在他身边,一动不想动。
果然,她还是习惯于被他主导的。想到自己最初的举动,她觉得又好笑又惭愧,那不是在做爱,而是小孩在胡闹。
只有在他的掌控下,一切才会这样美好。
她开心地笑了笑,舒张开双臂,在chuáng上轻轻侧转身子。心头的yīn霾已烟消云散,她仿佛又回到了原点,无yù无求,安然享有一切他赐予的欢乐。
其实她并不知道,她最初的预感是准确的。今天本就是这段关系的终点,只是临到头来,她近乎疯狂的绝望打动了他,让他稍有迟疑,做了人生中少有的一次让步。
却也是最后的让步。
15.给我更多GimmeMore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传来隐隐雷鸣声。
这个季节的巴黎是多雨的。
Candy从发呆中惊醒,翻身从那张四柱雕花大chuáng上坐起来,挽了挽散乱的头发。突然意识到会打扰到身边的男子,又收敛了动作。
亚当斯在她出神的时候,已换上了睡衣,随手调亮了壁灯,正在看着一卷公文。
Candy索xing翻身趴在枕头上,双手支起脸庞,专心致志地看着他,目光绝不移开一寸。他低着头,轮廓分明的下颚往下便是公文封面,由黑色防透光材质制成,一角隐约打着绝密封印。
其实,从Candy的角度,无论如何也看不到其中的内容。但Candy还是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让自己的目光绝不落到他手中的公文上。
那些复杂的东西Candy并不感兴趣,也不能显得感兴趣。
今晚发生的一切,在他们的关系中意味着什么,她现在还不能完全理解,但却能从直觉中隐约体会到一种失而复得的庆幸。所以她格外谨慎言行,不去引起他一丝不快。
亚当斯似乎发现她在看自己,却没有抬头,只是淡淡道:“你该走了。我的司机会送你回去。”
Candy答应了一声,立即跳下chuáng,并不拖延。
他有些疏远的态度,反而让她安定下来。因为这意味着,一切又回归到正常的轨迹。
她是知道规矩的,从结识以来,她就从来没有留宿过,这次也不应例外。
Candy来到落地玻璃窗前,将天鹅绒窗帘挑开一线,向外看了一眼。
闪电划过夜空,将彩色玻璃窗照得宛如一面镜子,映出她赤luǒ的身体:丰挺的胸,纤细的腰肢,修长的双腿。皮肤温润如细瓷一般,散发着只属于十七岁的青chūn光泽。
她轻轻叹了口气,有些撒娇地回头:“我能不能等雨停了再走?”
亚当斯依旧没有看她,轻轻点了点头,算是答应。
Candy开心地笑了,蹦跳着回到chuáng上,将微凉的身子裹在丝质被单里,蜷起双腿,轻轻向手上呵着气。
她此刻的神色就像是一个乖巧的孩子,若不是chuáng单上凌乱的褶皱、地板上散落的蕾丝内衣和雨夜中暧昧的气息,还在提醒着刚才的一幕有多么香艳而疯狂。
窗外的闪电照亮了夜空,又瞬间归于沉寂。
雷雨中的古堡yīn郁而幽暗,原本空旷的房间显得更加幽寂,高高的穹顶处盘绕着奢华富丽的雕饰,却因为漫长岁月的蒙尘洗去了浮华,透出迷离而凄美的色调。
cháo湿的夜风chuī过,烛影摇曳,纱幔飘飞,狰狞的树影掠过彩色玻璃窗。一切仿佛回到了童话传说:山峦与森林尽头,孤独城堡中囚禁着金发的公主。
那一刻,Candy忍不住在想,如果他肯做她的国王,她宁可在他身边,被永恒囚禁,永世收藏。
大雨倾盆,丝毫没有停息的迹象。
亚当斯翻阅着公文,淡淡道:“你可以先睡一觉,雨停了我会叫你。”
Candy摇了摇头:“我现在有失眠症,忘了带安眠药,肯定是睡不着的。”
其实,即便在以前,她也舍不得入睡。和他在一起的每一秒钟,都是那么难得而美好。她宁可醒着细细体味,之后在他不在的时候,慢慢回忆。
“chuáng头柜里有一些电影光碟,电视下方有无线耳机,你如果愿意可以看看。”
她兴趣索然地答应了一声,原本只是应付xing地拉开抽屉,看了一眼,却禁不住惊呼出声。
——里边竟全是他当年的电影。
从《chūn闺风月》开始,到《西北偏北》结束,有数十部之多,其中大部分都是她没有搜集到的。
Candy几乎挑花了眼,好不容易从中jīng选出了五部。她算了算,就算每部两个小时,也可以看到天亮了。其中最想看的,当然要属由亚当斯自己创作剧本的“AnAffairtoRemember”(《铭记之盟》)。
有些发huáng的封面下方印着一句话:本片由编剧兼主演,好莱坞加里·亚当斯先生亲身经历改编。
“啊……”她本来要赞叹几句,回头时却发现他正专心地翻看着手上的公文,随即轻轻捂住了嘴。她蹑手蹑脚地将影碟放进了放映机,戴好耳机,又退回到chuáng上。
Candy抱着膝,乖巧地坐在他身边,和他靠得极近,却又小心翼翼,不去碰触到他。
bào雨的深夜,他在办公,而她在无声地看电影。
这种温暖的氛围让她想起了一个久违的词——家。虽然只是幻想,但她坚信,理想中的家就应该是这样。
温暖的壁炉里有木材燃烧的响声,半旧的沙发套上有肥皂的清香,父母各自坐在沙发一头,或看报纸,或织毛衣。不需要jiāo谈,不需要相拥,仅仅只是简单相伴,就已是无限甜美。
Candy悄悄拉起他膝盖上的被子,掩住自己赤luǒ的肩,又趁机扭过头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开心地笑了。
屏幕上光影闪烁。
故事在一艘豪华游轮上展开,暗合他和妻子凯瑟琳相遇的经历。
Candy目不转睛地看着。似乎随着屏幕上徐徐变换的黑白影像也进入了二十年前的那段làng漫岁月。
有一点奇怪的是,她曾为格蕾蒂斯享有他的爱而黯然神伤;曾为他那一句“永远不要和我谈这个”难过到几乎落泪;也曾为心底的不祥预感绝望到几乎疯狂。但此刻,她的心异常平静,似乎并不嫉妒那个叫做凯瑟琳的女子。
看着他们在屏幕上相遇、相识、相爱,她没有感到难堪,反而觉得一切都是那么自然,仿佛天生如此,命中注定。
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她羡慕的,其实是他的女儿,而不是他的妻子?
窗外风雨摇曳,将落叶卷起飞舞的暗影,一如她无法理清的思绪。
Candy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也许是看到他们订婚之后。剩下十几分钟的婚礼场景,和那个时代流行的大团圆结局,她都没有看到。
并不是故事不jīng彩,也不是她不够投入。或许恰恰是太投入了,当看到男女主角的làng漫爱qíng有了结果后,她久悬的心也就彻底放了下来。
那一刻,两个月来附骨难去的失眠症竟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头一歪,整个人都倒在他身上,只一瞬间,便已睡得像个婴儿。
当她醒来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
Candy有些懊恼地揉着眼睛。都怪她太相信这该死的失眠症,才会掉以轻心,白白làng费了唯一一次和他彻夜独处的机会。
清晨的阳光透进了窗棂,原本充满哥特色调的房间也变得洁净而温暖。雕花窗外露出花园一角,红白色小叶蔷薇,带着夙夜未gān的雨滴,在晨风中开到荼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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