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冕之后_步非烟【2部全】(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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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方冷冷看着她,压低了声音,一字字道:“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如果你一定急着出卖自己,也等回家念完高中再说吧。”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隐约带着怒意,而这怒意的真正来源是懊丧。

  真是可惜,这样的美人送上门来,却不得染指。当她看着合同时,那双湖绿色的眸子微微垂下,带着几分迷茫,鲜红的嘴唇却倔qiáng地咬了起来。她整个人就仿佛一块点缀着樱桃的奶油蛋糕,甜美可口,让人忍不住有品尝的冲动。他甚至已经想到脱下她那身旧T恤时,那对细瓷般丰挺白皙、还未被Touch过的双rǔ。

  但,他也知道这个未成年人禁令有多严格。雇佣童工会被处以巨额罚款。而且,还不止于此,大部分选角的副导演,都指望在这些初出茅庐、怀揣明星梦的女孩身上占到便宜。这种事在好莱坞已习以为常,没有人会责怪。而这些女孩也不过是有求于人。你qíng我愿,各取所需,谁也不比谁gān净。

  但如果对方是未成年人,xing质就截然不同了。

  在这个国家,与未成年人发生关系,无论对方是否愿意,都被视为qiángjian。上个月,各大媒体还播报着头条丑闻,北美行省某个州议员因为雏jì案,被判入狱三年。据称,若不是他上头有人,刑期还会重一倍。这件事给仗着财势qíng场买欢的男人们敲了警钟。在对美貌少女动心之前,他们不得不掂量自己,谁能比手眼通天的州议员还有权势?谁敢以身试法?何况,如今只要肯花大价钱,能买到的美丽女人实在太多了,没有人愿意把自己的大好前程毁在一个huáng毛丫头身上。自从议员案件之后,男人们就私下流传着一个笑话:在上chuáng前,一定别忘了看对方的出生证。

  有点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个一脸甜美的小姑娘没有纠缠,也没有乞求。而是站起身,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等走到门口时,她突然回过头,对他竖起中指,用一直掩饰的南方口音狠狠地骂了一句:Asshole(王八蛋)!

  2.少女半熟I'mNotaGirl,NotYetaWoman

  Candy走出剧组的时候,一直昂着头。她咬住嘴唇,肩头轻轻耸动。当午后的阳光透过顶棚she入眼睛时,泪水才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倒不是因为受到拒绝,这样的拒绝她经历了太多次。

  也不是那句“出卖自己”,她不觉得这种出卖有多么低贱。大千世界,有几个人不是身不由己?那些西装革履的男人,不也同样出卖着灵魂?她看不出他们哪一点比jì女高贵。真正刺伤她的反而是那不痛不痒的“回家去念完高中”。

  她的确没有上过高中,甚至没有上过一天学。

  母亲是一个货真价实的jì女。

  从幼年时代开始,Candy的记忆中就没有家的概念,总是随着母亲从一个小镇搬到另一个小镇。母亲cao着粗鲁的南方口音,与房东讨价还价,最后租下一间或半间地下室。这些房间都有一个共同之处,yīn暗、狭窄,散发着湿冷发霉的气息。

  Candy母亲住进来之后不到一周,地板上便尽是乱扔的纸巾、衣物和外卖食物的纸盒。母亲习惯了昼伏夜出,一天只吃一顿饭,Candy也随她这样,以致直到多年后,她回顾自己的童年时,总会有饥饿的记忆。

  心qíng烦闷的时候,母亲会对Candy大发脾气。她一面摔打着碗碟,一面骂她是个倒霉鬼,她出生唯一的意义,就是严重影响了她的生意,否则她可以去大城市试试运气,而不必待在闭塞的小镇上,服侍这些又穷又丑的矿工。而Candy长大了,必然和父亲一样是个Asshole。其实,连她自己也搞不清Candy的父亲到底是谁。不过这不重要,不管是谁,这个男人必然是一个Asshole。

  Candy不敢还嘴,只是躲在屋子的一角,睁着一双湖绿色的大眼睛看着母亲。心底深处却放松下来,甚至有一丝期待。因为她知道,当母亲骂够了,便会安宁下来,叹息一声后,带她出去找一家快餐连锁店。

  那里有松软的汉堡和香甜的可乐。这是Candy童年少有的快乐时光。

  她很小的时候就已明白了母亲的职业。yīn暗的房间里,每天都会有形形色色的男人到来。男女之事对于她而言,早已不再神秘或神圣。野shòu一般的动作与呻吟只能让她感到惶惑、污秽和恐惧。

  天气好的时候,她通常躲出去,在屋后的一条小河旁游dàng到天亮。黎明时分,她会坐下来,看着河岸两旁繁茂的芦苇和两相依偎的水鸟。但如果下着bào雨、大雪,她便无处可去,只能蜷缩在门外,数着分秒,熬过毫无意义的时光。

  Candy的母亲似乎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妥,毕竟,她的自尊心多年以前就被生活彻底磨平了。何况Candy的到来不过是一次无奈的意外,劣质Condom的产物,又有什么可珍惜的?

  直到有一次一个浑身酒气的男人出门时,发现Candy躲在门后。他顺手将她举了起来,掐着她的脖子,一脸得意地说,既然出钱gān了她妈妈,她怎么也该叫一声爸爸来听听。

  Candy吓得尖声哭泣,母亲来不及披上衣服就冲了过来,好说歹说才把那个男人打发走。

  这件事让母亲开始考虑Candy的未来,她曾几度想将她送到福利院,但最终还是未能忍心。最终,她做了一生中唯一一次算得上为Candy着想的决定:结束皮ròu生涯,找一个长期买主。

  她们又搬了一次家,然后Candy便真的有了父亲。

  继父是一个地痞,他的到来并没有为这个家增添多少生趣,反而令它变得让人更不堪忍受。他偷盗,赌博,滥用药物。需要钱的时候,在家里翻箱倒柜,连一块破布都不放过。如果母亲阻止他,换来的必然是一顿狠揍。Candy不止一次看到继父将母亲压在身下,一下下地揍着。母亲也毫不示弱,挥舞着指甲,在他脸上留下道道沟壑,并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着,直到她的鼻子里呛出了血。

  每当这时,Candy便只能低声哭泣,无能为力。

  好在家庭bào力不久后便终止了,因为母亲也一样染上了毒瘾。可卡因成为一根神奇的纽带,让两人不再争吵,反而相亲相爱起来。两人一起吸毒后,便躺在chuáng上,要么整日昏睡,要么不分昼夜地做爱。

  继父偶尔会出门去,回来的时候会带来一些钱,还有可卡因。这些东西从哪里来,Candy从不问,也不敢问。母亲却在药物中沉迷得更深,几乎数年都没有出门,成天蜷缩在那张肮脏的chuáng上,时睡时醒。

  水电由于长期欠账,早就被断了供应,房间里没有灯光,一支蜡烛孤独地燃烧着,照出昏暗yīn沉的chuáng帷,四周充斥着难以言明的陈腐之气。

  这时Candy已经十五岁了,虽然还不能外出工作,却已cao持起所有的家务。她每天中午准时将饭菜端到卧室里,再悄悄走开,提着一只木桶去河边汲水,装满屋后的储水池。

  母亲神志清醒的时候,曾去社区戒毒帮助中心找了一份洗衣服的工作。但实际上,这些工作都由Candy完成。Candy每天要洗堆积如山的衣物,再送到戒毒中心,才能拿到补偿救济,喂饱自己,养活母亲。

  那年的一个雨夜,Candy从睡梦中醒来,迷糊中听到继父回家的脚步声,以及他和母亲短暂的jiāo谈声。他们的声音很低,内容却如他们的关系一般古怪:充满着相互诅咒、谩骂和赤luǒluǒ的yù望。在他们的世界里,爱与恨都是同样刻骨,难舍难分。之后便是欢爱之声。和以往一样,堕落,疯狂,不知羞耻。

  Candy起初并没有在意,不久后便睡去了。事后想起来,那一夜母亲的声音似乎在放纵和迷离中,有一种难以言表的绝望,仿佛一只重伤垂死的shòu,在雨夜低低呻吟。

  那是母亲在人世间的最后一夜。

  继父离开后不久,母亲平静地起身,拿起他刮食毒品的刀片,割开了自己的手腕。

  她可能用上了全身的力气,手腕几乎被割断,不留给自己任何机会。

  至今为止,Candy都不知道她这样做的原因。

  因为没有争吵,没有打闹。甚至那一夜,他们的欢爱格外沉沦,几乎持续到破晓。

  但这一切又是那么自然,一点也不让人觉得意外。

  Candy推开房门时,终年不见天日的房间被一缕朝阳照亮,赤luǒ的女尸横陈在分不出底色的chuáng单上,定格出无限悲怆的画面。

  但Candy似乎不记得这幅画面了,她的记忆里只余下满眼猩红。

  仿佛是噩梦中的海洋,深沉,平静,荒唐无际。

  正是暗与死的渊薮,其中dàng漾着一股血液、体液、霉斑混合的气味。

  Candy在短暂的失神后,便明白发生了什么。奇怪的是,那一刻她没有哭泣,而是跪了下去,拼命呕吐,几乎连心都呕了出来。

  警方做过几轮调查,结论是服毒过量,产生幻觉自杀。

  继父带着她从南方搬到了洛杉矶附近的一座小镇。或许是对Candy的母亲多少有一点内疚,他没有将她送给福利院,也不再让她洗衣服赚钱,而是租了一间小屋,供她容身。他却很少回来,几乎每天都在外面游dàng,只是偶尔回来给她一点钱。

  这些钱让她可以吃个半饱。

  两年后,Candy满十七岁了。她就像一株在岩fèng里生长的花,只稍有滋润便盛开起来。渐渐地,邻居们都几乎认不出她了。两年中,她长高了许多,gān瘦的身体变得苗条丰满,一头枯燥的huáng发焕发出迷人的光泽,尖尖的脸也圆润起来。

  更重要的是,她脸上多了笑容。

  因她知道只要再熬过一年,就可以出头了。

  只要满了十八岁,她就可以出去工作。她对自己的能力很有信心,这些年她学会了做很多事。除了女孩子常做的家务外,她还会修篱笆、除糙、给宠物洗澡、照顾老人,甚至搬运东西。有时候继父不在,她会为邻居们做这些事。作为回报,邻居们会给她一些食物或者旧衣物。

  她得到的最贵重的礼物,是一件碎花洋裙。

  隔壁有一个和她一样年纪的女孩,并不漂亮,却饱受宠爱。这件洋裙是她十七岁的生日礼物,却因母亲弄错了浅粉红和奶油色的差别,大发脾气,刚拆开就一把扔出了窗户。母亲赌气般地捡了回来,送给了常来帮忙整理花园的Candy。

  Candy正在试穿这件碎花裙子时,继父回来了。她害羞地躲在窗帘后,慌乱地遮掩着半luǒ的身体。他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转身走了出去。

  第二天,继父破天荒地要带她去镇上的快餐连锁店吃晚饭。Candy喜出望外,换上了那件碎花裙。

  Candy一口气吃掉了五个汉堡,仿佛将多年对胃的亏欠都一起补偿。要不是继父拦着她,她也许会一直吃到住进医院。

  晚餐后,继父送她回家。当那辆蹩脚的二手汽车在空无一人的高速公路上颠簸时,继父突然问她这些年对她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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