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家一门,就此断子绝孙,他如何能不恨?
如今,整天被拘在家中,出去不得,这一切都是拜谁所赐,他不敢忘。
…………
城西文家巷,林宅。
月色沉静,花香袭人,这宅院景色雅致,林轩哲却根本没有赏景的心思。
林熠哲缓步走来,林轩哲只抬头望了一眼。
“她怎样?”
问得含糊,关心里也透着几许不耐。
“说是,月份还小……再过些时日,才能确诊……”
“不知羞耻!”林轩哲一掌拍在案上,震得上头茶水一跳。
林熠哲不知如何安慰,遇到这种事,他责无旁贷。从一开始,他就知道木奕珩怀着何等心思,他听之任之,甚至,推波助澜。
“我要如何回去与父亲复命?”林轩哲抱头,极是烦恼,“我们家中,怎就出了这样一个孽女!”
林熠哲默了片刻,有些话,不吐不快,虽他只是个堂兄,不及林轩哲与她亲近,可爱护之心,并无区别。
“兄长,她不是小女孩了。”
林轩哲抬起头来,蹙眉道:“你又想说什么?是想替她开脱,还是想替你自己开脱?你一个人忤逆长辈,入赘到旁人家去,自甘堕落便罢了,如何还要拉上我妹妹与你一起?她如今落得如此名声,未婚成孕,你高兴了?我们林家没脸,你高兴了?”
“我做过的事,我认。”林熠哲淡淡的语气,并不急躁,“兄长和家中长辈们认为我有错,觉得我丢了林家的脸,堂堂男儿入赘在妇人家,抛下家业去打理旁人的生意,生下孩儿随旁人姓氏。”
“但换个角度去想,人们都认为是对的那些事,就真的是对的么?林家偏安筠泽,虽有些财帛,却处处受人冷眼。世人追捧读书入仕,觉得行商低贱卑微,那么以行商起家的先祖,是不是也错了呢?同是饱受冷眼的商贾身份,在对待钱家时,却又摆出高人一等的姿态,觉得与这样的人家结亲,便是丢了家族脸面,说到底都是为了维持家族生存罢了,又有什么贵贱之别?”
林轩哲已听得不耐:“这些话,你成亲前已经听你说过许多次,如今不是讨论你入赘一事,是事关我妹妹的一生幸福!”
“我说的也正是七妹的事。”林熠哲诚恳道,“这些年钱家不断扩张生意,青楼画舫只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生意,只是用来维系与各方人物的关系,如今光是珍宝斋,便已开了十几家分号,而当初瞧不起钱氏的林家如何?依旧偏居筠泽,小心翼翼地去瞧各方脸色,低声下气地嫁女儿,缩头缩脚地瞒着女儿与人和离的事实,生怕给人家指摘一句,难道这样活着,就是对的么?”
“七妹她是和离了,她就该把自己关在房里,以泪洗面,或是见人就低头下跪,痛斥自己不安于室,不该大逆不道与夫和离?她是个人啊!她有感情、有尊严的!我纵容她和木奕珩往来,因为我瞧得出,七妹和他在一起是自在的,快活的!唐逸那个狗东西,确实,他风采卓然于世,样貌天下第一,可他负了七妹,伤了七妹,也要七妹委曲求全,在他面前低声下气一辈子么?”
“大哥,和离不丢人的。丢人的是没有骨气!林家规矩甚严,对子弟教育严苛,事事以‘大义’为准则,这不算错,错的是,自己先看轻了自己。”
林轩哲坐不住了,他起身,一把揪住林熠哲的领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么?你是在侮辱你自己的家族,你是在侮辱你自己的长辈!”
“我很清楚。”林熠哲稍稍用力,拂开胸前的手。“大哥,你做你的孝子贤孙,我管不着。人各有志,我也不能强求于你。可七妹是我带出来的,我愿为她负责。她便是与木奕珩胡来,只要她愿意,我也甘于纵着!我只希望,大哥你不要口不择言,再往她心上扎刀子。这世道对她已经太过严苛,我们是她亲人,不能稍给她一点温暖安慰么?你看不出来,七妹如今纠结烦乱,心情不佳么?你若真为她着想,不要逼着她回家待嫁,为了家里那些人的丁点脸面,真要逼得她一尸两命才甘心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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