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暖在屋中来回踱步。
四月天,夜风还有些凉丝丝的,她因体寒,春衫外头仍加了薄绸披风。
她前所未有的乱。
像有什么东西,在她心里勾着挠着,总不痛快。
这个月小日子没来,起初还没在意,以为服用那避子汤,许是乱了周期。上个月和上上月都不准,这才耽搁大意。等发觉平素吃的汤药给人换了,这才慌忙请来郎中。
对木奕珩多恨,不必提了。
这人怎能卑鄙成这样?
两次上门都给她叫人打了出去,不见他,一句话都不想和他说。
朝霞悦欢平素在她面前得脸,这次不一样,都给撵到外头跪着。
瞧瞧天色,约莫跪有一个多时辰了。
可这一切,仍无法叫她消恨。
三个月了,三个月!三个月的亲热缠绵,原来全是阴谋。
她像个傻子一般,被这班人戏耍的团团转。瞒着她去提亲,瞒着她换药,木奕珩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若他不是想娶她为妻,而是只想给个妾的名分,是不是如今,也得无可奈何地应允?
他家中分明不同意的,他自作主张,请了中人,甚至搬离木府,要与家人划清界限。
这是为她?
这是往她背上插刀子啊。让她的罪孽更深一层,再添一笔孽债。
顶着“为她抛弃父母家人”的名头,木奕珩就成了人家眼里的至情至性之人。而她呢,就该欢欢喜喜、感恩戴德的嫁过去,用一辈子的温柔顺从偿还他这份深情?
…………
“奶奶?”是前院服侍的婆子在窗外。
林云暖喊了声:“进来。”
那婆子躬身道:“奶奶,木家来人,说是木老夫人想请您上门说话。”
木奕珩的祖母?
林云暖不需要见她,也知对方会说什么。
不外乎是想劝她离开木奕珩,劝她为木奕珩的前途着想,劝她成全木奕珩对家人的孝义,不要连累他被世人戳脊梁。
总之,都是她错,是她勾引木奕珩缠她,是她怂恿木奕珩离家娶她。
林云暖没好气地道:“把人撵出去,今后但凡姓木的,都不许来扰!包括木奕珩!”
她平素温和宽厚,从未试过与下人如此说话,
…………………………
五月初,端午在即,天气越发闷热,林云暖已确诊,怀有两月余身孕。
林轩哲没走,还写信回家,引来了林太太。
母女一见面,林太太的眼泪就再也绷不住了。
“那姓木的我后来打听,他曾虐杀婢女,还与不少姑娘有旧。他家中的妹妹,不是因他实施暴行,给侮辱得活不下去,吊死的么?你爹怎能同意这样的婚事?前番他上门来送聘,我见了一回,虽说人模狗样的,却未免太年轻了!”
林云暖对林太太打听来这些事,有些哭笑不得:“娘,谁说他侮辱了自己妹妹?您这都从哪儿听来的,他虽胡闹,但是……不至如此不堪……”
话未完,林太太的脸沉了下来:“这么说,是你自己愿意的?你兄长写信来,我还不敢相信。你怎么能,随便与男子往来?”
伸手,在林云暖臂上杵了几下。
朝霞连忙上前跪劝:“可使不得,太太,奶奶身子……”
林太太眉头一竖,“身子如何?”上下打量林云暖,目光落在她肚子上,“你和他?已经……做下了丑事?”
林云暖已经窘得抬不起头了。
说真的,她宁愿全天下人骂她不贞,她也不愿面对林太太这种,又震惊又绝望的表情。
林轩哲写信回家,还是顾及她的脸面,和家里人的情绪的,有孕一事,根本不敢提及。
林太太只是随口猜测,不想一猜就中。她捏着拳头,几乎想扑上来撕了女儿。
眼泪止不住,哀哭:“我就是这么教你的?我由着你和离,就是为了让你和人乱来的?你……你怎么还好意思,当着我面承认?你叫我如何回去,与你父亲交代?你叫我……如何替你去堵人家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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