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暖有些伤感,默默走出上房,避开人,只带晚霞一个,躲到莲池边上去。——她也曾有过一个孩子,也是不足三月,在她刚刚闻知它的存在时,就已经彻彻底底的失去了它。她连感受那份做人母亲的喜悦的机会都不曾有。
还记得那晚下了好大的雪,北风呼呼刮着窗纱,稳婆摊开一手的血,对帘外候着的孟氏等人说道“孩子没了”,她挣扎着,揪住帐帘忍痛坐起身来,嘶哑着嗓子哀求:“你别走,你再救救孩子,再救救它吧”……
外头人走得一干二净,唐老太太的哭骂声隐约夹在风里,她听不见了,觉得难受,觉得冷。那刻她很想唐逸就在身边,想扑到他怀里狠狠的哭一场……
“四奶奶,小姐们过来了。”晚霞轻声打断她的思绪,抬头,不远处一群妆扮娇艳的女孩子迤逦而来,笑声随风夹送至耳畔,空气里漫起香甜的气味,是少女独有的鲜活。
打头的少女已发现了她,伸臂朝她挥手:“四嫂,原来你在这儿!四哥正派人寻你呢,适才在回廊那头撞见福盈。”
林云暖与众人打过招呼,便去回廊寻福盈人影,却是扑了一空。打发朝霞去前头问,却说前院厅中也未见福盈或是四爷。林云暖心想,这人在宴上寻她,一准又是赌输了要拿钱使,想到他早上气冲冲对她说“我唐逸不会少你半毫银钱”的德行,突然就很想臊一臊他。
唐逸的书房是座独立的院落,正面一排通间分别是书房、稍间和寝室,两侧耳房做茶房和篆刻房用(唐逸另有一爱好,颇有所成,便是刻印)。林云暖一入跨院就听见里头人语之声,待缩身回来却已来不及,迎面撞上一年轻男子正从内掀帘出来。
林云暖自连忙垂头,以帕掩面避让一旁。不料那人好生大胆,甫一瞧见她,丹凤眼蓦地一亮,张扬的目光牢牢锁在她身上,边缓步前行边侧头将她上下打量一遍。
木奕珩怎想到今日又遇见这位出墙红杏,只是,她今儿怎么往唐四的书房来了?莫非……
他眼中陡然闪过一丝了然,心下暗暗惊叫:“好哇,原来风流才子唐逸也是这妇人的入幕之宾!这书房如此幽静,不正是最佳的私会之地?”
作者有话要说: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猥琐者见…… 木奕珩边走边回想方才那“红杏”的风姿神态,美则美矣,妆扮却有些老成,脸蛋飞红之际,那一对眼波盈盈如湖縠,手帕掩映住的嘴唇,也不知会发出何等娇媚之声,竟把唐逸、林熠哲这些城中数一数二的名人迷得昏头转向,可见手段高明。
行过月门,正见银杏树旁苏六爷与小厮吩咐:“……她身孕不足三月,诸事需得小心,你着婆子去寻她身边的小月,着她看顾仔细些,莫过度饮酒,另要小心推撞……她这人最是粗心,不提醒便不知轻重,吩咐小月必要贴身跟随……”
说到这里,苏六爷正巧抬头,“奕珩,你怎么在这?适才投壶赢了唐四,当真去拿彩头了?”
木奕珩答非所问,面色有些古怪:“你方才说,谁有身孕了?”
这话问的极是无礼,苏六爷不以为忤,知他年轻莽撞,又是被家里宠坏了的,温和笑道:“是内子,本来不该带她参宴,给主人家添麻烦的,奈何她一心想瞧瞧人家的胖娃娃,非闹着跟来,我只得费心嘱咐几句。”
像有无数爆竹同时在心里爆开,噼里啪啦炸得木奕珩久久无法平静。他同情地望着苏六:“六哥你……好会疼人……”
失敬失敬!竟是在下小爷我输了!他心里暗暗呐喊,这些人真会玩儿!出墙,有孕,私会!这会不会太刺激了些?感觉自己撞上了个天大的秘事。要不要好心提醒苏六一句?——你心心念念惦记的怀孕妻子,此刻正在不远处的书房里,和你那知心好友唐逸幽会呢!
………………
很快就到了抓周仪式,正厅中男客女眷用十六扇雕花百花争艳屏风隔成内外两个天地,子进由奶娘抱放在厅心铺就的红绒毯上,先是抓了一只笔,惹得内外齐赞“这孩子将来必定枕典席文,三元及第。”又摸了一柄宝剑,便有赞道;“戍疆卫土,将帅之才”……
姑娘们活泼好动,挤在屏风前头瞧小儿在各件物品前胡抓乱爬,唐家二小姐唐娟正瞧得眉开眼笑,冷不防被人从旁推了一把,几乎跌到屏风外头去,气恼回头,却见她表姐胡若雪朝她挤眉弄眼。顺着胡若雪手指的方向瞧去,唐娟蓦地把脸一红,转头绕到厅后柱旁。胡若雪笑嘻嘻地跟上前,“怎样,适才瞧见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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