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听到外头声响,林云暖迅速起身,扑过去开门。
木奕珩手里提着两尾活蹦乱跳的鲜鱼,身上扛着一直竹筐,里头各色菜蔬。林云暖咋舌:“这么晚,去哪里买的?”
“鱼是我捞的,”木奕珩提着东西进后厨,那跑腿的小子凑过来瞧热闹,给他凶巴巴撵走了,道:“菜蔬是在附近农家借的,粗糙了点儿,将就吃一顿。”
林云暖搬了把小板凳坐在天井里帮他择菜,笑着揶揄他道:“木九爷这手笔可是有些小气了。前两年还肯包下整条街给我瞧热闹呢,今年娶进家门就一顿饭把人打发了?”
木奕珩笑着剁去菜根儿,笑嘻嘻地:“小爷亲手治厨,你以为很便宜么?换个人来,给黄金万两,你看小爷肯不肯给他做顿饭吃?”
林云暖低声地笑:“别臭美了,待会儿做的不好吃,我可不依的。”
转念,想及那夜他留下的玉佩,有些歉疚地道:“其实有件事,我一直不敢告诉你呢。”
木奕珩顿住动作,挑眉看她:“你不是,还跟什么男人不清不楚给我戴过绿帽吧?”
他眯着眼,舌尖一转,道:“沈世京?”
林云暖扬手丢来一条菜叶:“滚!”
木奕珩一闪身避过,埋头弄那条鱼:“那你直说吧,只要不是跟别的男人有事儿,别的爷都不介意。”
“你送我那块玉,不知在何处遗失了。”
林云暖一面说,一面注意瞧他脸色。
就见木奕珩愕然一顿,眉头微不可见地蹙了蹙,很快变换出一脸淡然来:“哦。没事儿。”
“真没事?”林云暖轻声道,“钧颐,是谁的名字么?那块玉,真的不要紧么?”
又道:“自从决定和你在一起,我有时就会把那块玉戴在身上,觉得你看到许会高兴,没想到会遗失,你若是生气,我也能理解的,我应该向你道歉。”
木奕珩满不在乎的一摆手:“罢了,真没事儿,一块玉罢了,十块八块小爷也有,回头送你更好的。”
埋头下去,与那两尾鱼死磕起来。
林云暖隐隐觉得,大约那块玉真的挺重要的。木奕珩是个浑金如土的人,钱财金银在他眼里根本不值得眉头一蹙,且被他珍而重之地拿来做礼物的东西,肯定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物事。
突然觉得自己也是挺扫兴的,做什么这个时候提及此事呢?
两个人像对最平凡的夫妻,一起下厨做菜,且风这样清爽,星星这样闪耀,四周这样寂静,没任何人来打扰。为什么不,好好的相处在一起呢?
木奕珩大约察觉到她的失落,走过来把她手里的菜叶夺过,笑着揉了揉她的脸:“你去歇着,一会儿等着吃饭。外头凉了,莫受了风寒。”
仍是小心翼翼关怀备至的样子。
她走回屋,站在窗前往外看。
木奕珩说九岁前,他与母亲就住在这里,这里定然处处遗留着往日的气息,才叫他如此眷恋,每每带她到这里来。
木奕珩端饭菜进来的时候,林云暖已在榻上睡着了。
这顿饭,确实是太晚了。
木奕珩凑过去,轻轻亲了亲她的脸颊,想一想,转身走去窗前妆台,翻出一只很古旧的小匣子,摸出一根细细的链子,转回头蹲在榻前,小心仔细地给她戴在颈子上。
他手拂过那只小小的月形吊坠,用很轻很低的声音道:“娘,我带您的儿媳、孙儿来了……”
他站起身,在她身上盖一床毯子,自己也未用饭,坐在屋外门槛上,一坐就是小半时辰。
第二天传话回府,说是暂不回家,要在外头住几日。
就在这个时候,卫国公府闪进一个有些眼熟的影子。
荣安帝姬正在梳头,侍婢动作轻柔的用篦子在她发梢轻轻篦过,屏住呼吸不敢有一丝大意。
三十六七的年纪,白发早早地爬上了鬓边,整个人气色不佳,面色蜡黄暗沉,唇上没半点血色。
身份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人之一,屋里陈设华丽奢侈,嫁给了大都最有声望也最俊俏的相公,按说,她这辈子该是没什么可遗憾,没什么值得她不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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