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见巷子深处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围着一个罗锅要账,那偷儿略一思索,凑上前去,抓住其中一个汉子道:“我有上好的肉货,要么?”
汉子愣了片刻,听他又道:“真的,极好的皮子,如今城里最紧俏的那种。”
汉子面色郑重起来,挥手叫身边人住手,将那罗锅驱走了,汉子揪住偷儿的领子,凶巴巴道:“货在哪儿?什么来头?”
偷儿笑嘻嘻地:“我虽向来不做这种买卖,但走街串巷多了,什么事儿瞒得过我?喏,给我五钱银子,我便带你们去领人。先说好,这白白净净的肉货不常见,再耽搁下去可未必能得手了。”
那汉子思索片刻,他们做暗门生意的,街头有哪些地痞偷丐那都是门儿清,这偷儿向来机灵,怕不是真遇到了好货色?
五钱银子便掏出来,塞进偷儿手里。
那偷儿带着人拐个弯,朝树下的露天茶寮一指,“看看,青色布衣那个……”
……
“小老爷,这边这边!”一名彪形大汉满脸堆笑,一手提灯,殷勤地引一名少年人往院里走,“人已经好生梳洗过,流光水滑,唇红齿白,那容颜堪称绝色。这回实乃有幸,才得到这样一个宝贝疙瘩,还请小老爷验过货接了人去,千万在大老爷面前替我们美言几句。”
那少年板着脸道:“哼,上个月送去大都那几个歪瓜裂枣,惹得小爷跟着你们受排揎。这回若再消遣小爷,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还不开门?”
“是是是!小的们一片孝心,小老爷您瞧仔细,这回可是实打实的好货色,包管大老爷满意。”说着,汉子开了门。
吱呀一声,陈旧厚重的木门徐徐开启,正对面一只硕大的铜铸香炉,里头点着淡淡的熏香,再往里,琉璃窗下一个身量颀长的人背对他坐在妆台前,身上穿的是大红薄透的香云纱,松松垮垮的用根玄色衣带系住,更衬出那宽肩窄腰。长发在头顶用木簪随意束起一部分,余下散发墨般披泄在背上。
少年愣怔住了。匆匆一瞥,几乎以为是个妖孽潜在里头,吸收日月精华,以人心为食,画皮成人,妆作绝色。一个被俘之人,何来此等邪魅之气?又哪会这般气定神闲?
乍见光线,红衣人抬手遮住了眼。这一抬手,那袖口宽大的纱衣缝隙间,就现出白皙而硬朗的胸膛。
“为、为何不绑起来?”少年不知缘何,声音有些干涩。
“他倒认命,”那汉子笑道,“知道是去伺候贵人的,十分欢喜,自己沐浴更衣,单等着小老爷来验货接人。”
少年蹙了眉,再凑近数步,那红衣人笑着转过脸来,没有哭哭啼啼的乞求,没有不甘认命的咒骂,他静静的坐在那,细看,眼里还噙着笑意,嘴角勾起,似乎正盼着谁来。
少年终于看清了眼前这妖孽,瞳孔猛地一缩,……依稀有些眼熟?
只是眼前这场面太诡异,叫他一时搜寻不出这人的名字。
红衣人缓缓从座中站起。一步步走向少年。
这身轻纱装扮,是用来伺候贵人榻上欢|愉的,这人穿来,说不出的魅惑,也说不出的诡异。这样张扬明艳的一张脸,会是雌伏在下那个?
可单只想到他仰面在下,婉转承欢的模样,少年心里隐隐升起极隐秘的期冀。
风吹发动,发梢微曲,如墨的瀑布胡乱泼了一身,红衣人向前的步子极慢,却有着十足的压迫感,叫那少年忍不住退了一步。
“小顺子。”他扯开嘴角,笑得越发灿烂,“童老妖人在何处?你替他验货,不知可还满意眼前所见?是否这便带我去见他?伺候他去?”
那少年闻见前三个字时,便已脸色大变,他的眼睛紧紧盯在对面之人的脸上,嘴角不受控制的抽动数下。“你、你是……”
“我木奕珩,离京太久,久到已被遗忘?”红衣人已走到少年身前,他抬手,一把攥住少年的脖子。
“谁给你们的狗胆,把主意打到我头上来?”他手上用力,那少年不敢躲避,被他紧紧掐着喉头,脸色已憋红了。
汉子对这转变毫无准备,奈何为迎贵客,未曾带刀,只凶巴巴地斥道:“你干什么?还不放开小老爷,你不要命了?”作势就要扑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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