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淮真通常会觉得是自己想太多了。
最近从哪天说起呢?
她想了想,说,“今天是我的生日。”
那头安静了一会儿。
听筒像是被拿远了,也像是他可以压低了声音,但还是让淮真捕捉到一点很轻微的,猝不及防的,Oh f…
她几乎能立刻回想起一些到他懊丧时的小动作,比如将额头的碎发全部拢到脑后,然后露出一整张很耐看的脸。
他缓了会儿神,才低声问,“十六岁……十七岁?”
她笑着说,“反正老了一岁。然后今天和朋友一起去意大利餐厅庆祝了这件坏事。”
那头仍在自我检讨:“我没有找到你的出生日期。”
淮真接下去,“吃了意大利烤鸡,薄饼,海鲜沙拉,通心粉还有三色雪糕……”
懊丧持续进行:“也没有准备礼物……”
淮真在听筒边丁零当啷地晃了晃零钱包里的硬币,说,“一共吃掉十三美金,是你请客的。”
她本以为会被挖苦。
结果那头却慢慢地笑了,问她,“在小意大利吃的吗?”
她嗯了一声,“在马车夫,就是哥伦布街拐角那家很大的餐厅。”
又闷闷问她,“和朋友吃得开心吗?”
淮真说开心。
他接着问,“……是男朋友吗。” “和姐姐,还有意大利餐厅后厨的朋友。”
“那有和谁在约会吗?”
“没有约会。”
“……嗯。”
关帝庙夜里诵经。夜里风大,有时吹得几条街上都是寺庙焚香的味道。
门口悬的风铃响,淮真肩膀夹起听筒,伸手将门掩上一些,不自觉的就微笑起来。
她岔开话题,“纽约天气怎么样?”
“很热。”
“被子里不热吗?”
“有很讨厌的人在外面走来走去。”
被子那头窸窸窣窣一阵,杂音消失了。他那边的夜里应该很静,静到能听见光脚踩在地板上空荡荡的声音。过了会儿,一个女人的惊叫和开门声同时响起。
淮真听见他在说:玛格丽特,我们家支付你的工资里包括偷听我的电话这一项,对吗?
玛格丽特慌忙道歉,为自己解释说:因为楼下电话响了,我想上来确认一下是否有人已经接听……
西泽在那头很开心的笑了,是那种西泽特有的奚落人式的笑。
笑完他说:你知道这部电话机昨天开始不接通到楼下吗?
门嘭一声关上。他恶作剧得逞,光脚走回来拿起听筒,笑着对她说,“听见了吗?”
淮真正要答话,风铃又叮叮咚咚地响起来,使她不由得紧张起来。
这回是罗文回来了。她一边进屋一边抱怨,说最近从中国进的马蹄越来越少了,晚上出门炖好鸡汤,结果同乡会的菜铺老板没给她留马蹄,还叫她拿凉薯替代……
回过头,看见淮真握着听筒,以为有客致电过来,于是停下抱怨,拎着菜上了楼。
“……淮真?”他询问。
“嗯。我妈妈回来了。”她答应。
“这会使你很困扰吗?”
罗文往鸡汤里加好凉薯,很快从台阶上下来了。
淮真抬眼看向楼上,嘴里用英文很快地说着:“熨洗三件衬衫与法兰绒西裤,对吗?明早送过来,还是上门来取?”
她话音一落,电话那头很快地说——
“淮真。我很想你。”
淮真没料到他突然会说这句话,握着听筒,整个都傻了,然后脸一点点变烫。
罗文看她表情与肢体动作都透露着诧异与不知所措,停下脚步关切地看着她。
淮真点头,用英文一本正经地回答,“好的,好的,我知道了……”
他说:“Nein, du hast keine Ahnu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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