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山蝴蝶 作者:唯刀百辟 【完结】(1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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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你不知道)
    紧接着说,“Ich vermisse dich, ich habe Sehnsucht nach dir…”
    (我想你,我想你……)
    淮真吓了一跳,忙将电话挂回去,过好一阵才回过神,糊里糊涂的在记录本上瞎写了个名字。
    罗文说,“最近上门洗衣的白人是不是有点多?有人做了广告宣传吗?”
    淮真一边应和,一边埋头装作客人名字很复杂难拼写,心里希望,头发挡住了发红的脸颊。
    一瞬间,她有点怀疑自己是德语不太好,还是他德语不太好。但是她很确定,他刚刚说了——
    Ich habe Sehnsucht nach dir…
    电话机被拽进被子里,将电话拉得很长。房间窗户关紧,窗帘也拉得严严实实,只留下窗户缝隙里,通入一丝法尔茅斯闷热夏夜里的风。
    听筒里的盲音响了很久,好像旧金山凉爽的风能从听筒里钻出来。
    他想起电话那头的小姑娘讲英文的腔调。努力纠正板正吐词,带着学舌的小朋友的一点点天真。语气缺乏情绪变化,温软的语调里,有一种天然的冷淡,听起来却异常沁人心脾。
    西泽躺倒在床上,回想起趁她妈妈回来时,故意逗她时讲的话。
    他一直觉得Ich habe Sehnsucht nach dir会比Ich vermisse dich有更深一层的意思。它不会写进字典里,但是一旦你说起它,会有画面在脑海中天然形成。
    燥热的炎夏,两个面对面的身体,在暧昧到近乎静止的气氛里耳鬓厮磨时,似乎更适合说,Ich habe Sehnsucht nach dir…
    西泽突然间想起安德烈两周前讲过的话。从这一瞬起,刚才电话里的半开玩笑讲出的,憋了很久的真心话,突然也变得不再那么有趣。
    他感觉刚才自己躺过的地方有点发烫,翻了个身,试图将自己降个温。但是不行,天气真的很热,而且有越来越热的趋势。
    他将头枕在胳膊里,突然发觉自己真的是无耻透了。    这个夏天最热的时候,云霞完成最后几门考试以后,学生们申请大学的所有杂事全权交给了学校教务处,她一周只需去学校三四次。因为考试,她完美错过大多数暑假工。在家里闲了几天,云霞行踪突然变得神出鬼没起来。阿福问起,她便声称有个去年考上南加州大学的同学要在三藩市结婚,希望她能去帮帮忙。
    因为报社工作远比想象中要忙上太多。因为之前前来的应聘者中,有个声称“在几家报社做过打字工作”的白人女学生,打字速度比淮真当年被逼着在游戏机上学习智能五笔还慢。这年头,华人报社开办英文报纸,能应聘到白人临时工,几乎算得上是脸上贴金了。那女孩子,只需每天早晨九点三十抵达报社办公室美美一坐,等着周围华人前来询问一份报纸上语法是否符合美国当地习俗,下午五点雷打不动准时打烊,薪水照样比旁人多二十美金——因为她的权利是受美国白种工人协会保护的。开办英文报纸初期,要准备的杂事实在太多,她在打字机上完不成的文章,统统只能淮真来完成。
    除开这个,卫理公会会员之一的主编雷女士找到淮真,问她愿不愿意将惠大夫旧金山行医录精简一部分内容,刊载在第一期英文版上。
    淮真说她得回去问问惠大夫,因为这些内容都是他这么多年一笔一笔记录的资料里汇总来的。
    等真正问及,惠老头却一脸不高兴,说,费那么大力气写成英文给白人看,别人会看吗?
    想明白了,又说,“不看,不看才好呢!”立刻又改了口风,表示将那些资料全权交给她了,她想用来干嘛就干嘛。
    对此,淮真只当他跟自己闹别扭。能将他这么多年光辉事迹发在英文报纸上,淮真当然高兴。不过仔细想想,自打市政厅敦促中医馆考取行医执照开始,惠老头始终心头不大痛快,做事也不知跟谁拧着三分劲。有时又有些自暴自弃的意思,医馆一周七天,他能有三四天不来看一回。他不在,医馆只开夜里四个钟头,要是小伤小感冒还好,不是日常病症,淮真又不敢给别人胡乱抓药。病人上门找不见大夫,淮真只得转达惠大夫的意思,劝他们都去东华医馆或者教会医馆看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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