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瑟琳差不多就是那时候走进来的,见她接听电话,冲她夸张一笑,在咖啡店深处靠窗寻了一张圆桌坐下来。淮真不好叫她久等,很快挂断电话,取走投币口滚落的硬币,撕下电话机旁便签,走到她身旁落座。
凯瑟琳笑着说,“你果然在这里。”
淮真问,“西泽告诉你的吗?”
她说不是。但没仔细讲,只说她时常在这家咖啡馆等安德烈下班,搞不好淮真也在这里。
凯瑟琳也学起华盛顿女郎的衣着风格,白色连体长裙,白色丝袜与白靴,搭一只白色小圆帽,一身白的点缀是金色长发、蓝色眼睛与大红唇。除了稍稍消瘦了一些,准新娘看起来一切都好,并且对淮真格外的友好。比起从前那一种社交礼貌性的友好,这一次是发自内心的,甚至带着一点讨好。
凯瑟琳本性不坏,偶尔会流露出一种颟顸气质。淮真猜侧她应该是继承了父亲的相貌与友好,而更多的那种西泽身上所没有的娇憨可爱,是来自于母亲的遗传与教养。
淮真当然知道她为什么想来找自己,她也不希望哥哥缺席自己的婚礼。
她只夸奖凯瑟琳气色很好。
凯瑟琳很开心的解释说,两个礼拜前知道要来华盛顿举行婚礼时,她便开始在家庭医生的指导下进行节食与摄入维生素。
淮真看了一眼她随着拿铁一块点的一只樱桃蛋糕。
凯瑟琳尴尬的笑了笑,用手把它推开,说,“我只尝了一勺。”
淮真说,“没关系,你一定会是大西洋地区最美的新娘。”
她高兴了好一阵,滔滔不绝与淮真描述自己那几套举行婚礼的礼服的款式与设计。当她发现淮真压根不认识任何一名著名设计师的大名时,这种热情急速减退了。
她讲了足足半个小时,临近六点钟才想起自己的来意,从方形羊皮小包里递出两张邀请函,放置在淮真面前的桌上。
“他是我唯一的哥哥,安最好的朋友。爷爷最疼爱他,怎么舍得他不在场?他离家这么久,再生气也该消气了。况且,我问他,是否可以邀请哥哥的女友——华人妻子一起到场时,他也没有拒绝。爷爷都不生气,西比爷爷还强硬是不应该的。”凯瑟琳无比戚戚然的说着这番话,宛如某个悲剧女主角,“如果这样他都不能到场的话,这会成为我们最大的遗憾。”
但淮真认为,凯瑟琳其实更想说的是:否则我将成为我那群女朋友们未来一年的笑柄。
凯瑟琳接着说,你知道我们家有排华的立场,但是因为西泽,几乎为你开了特例,许多人都由衷希望你能到场……但如果这会使你感到不愉快的话,你可以悄悄的来,再悄悄离开,我保证不会有太多人注意到你的存在,但你与西泽的到来,对于我和安德烈来说却是不可或缺的。
她动用了那种美国人独有的真挚语态盛情邀请她,这种饱满的情绪流露几乎令人无法拒绝。
淮真很诚恳的告诉她:她和西泽会好好考虑这件事的。
司机等在咖啡馆外,临走前,凯瑟琳也给她一个拥抱,并表示,倘若缺了西泽与她的祝福,她绝无可能成为幸福新娘,希望他们不要这么吝啬。
听起来像是举家都怕淮真霸占着西泽生怕有人来抢走,不肯回去告诉他似的。
这当然不是淮真。那是他的亲人,她不能替他做任何决定。
只要还在美国大陆,现在躲开,总不至于要在暗处躲上一辈子。
凯瑟琳当天自然没能等到安德烈,因为这位准新郎婚礼前夜工作时间仍被延长了。所以在淮真告知西泽,凯瑟琳有来找过她以后,他借用廷伯旅店电话机又向他确认了一次。
安德烈并不知道未婚妻子来找过淮真,立刻说他致电问问哈罗德,五分钟后又回电来说,但只要安德烈告诉凯瑟琳明天他们不会来参加婚礼,就不会有人知道你们会来过。不过究竟婚礼到场与否,一切由西泽自己决定,但哈罗德希望他们能来。
淮真自然是希望去。
西泽也觉得,既然上午的婚礼是在市政厅举行,又地处哥伦比亚特区,许多记者与警察都会到场,阿瑟不会拿他有什么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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