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裂的骨头戳破肌肤,肆虐在血肉中搅动。
刺激。
舒遥护住心肺最紧要处,任凭手被台阶刮擦得血肉模糊,可窥森森白骨。
下台阶可比他一路杀上来快多了。
就是有点疼,还有点丢脸。
七杀退至一边,恭敬道:“尊上。”
不用他喊,舒遥也知道那人是谁。
他方才的剑破虚空,即便以七杀全盛,亦不可能毫无无损接下,伤他至此。
让雪天拾阶而下。
他走得很慢,像是分毫不担心走完这几百几千阶台阶,舒遥能打点收拾一番,重振旗鼓从头来过。
事实确实如此。
舒遥试着以寒声寂影晃晃悠悠站起来,刚一站直,便膝盖一软,疼得再度跪倒在地。
他不是耐不得疼的人,多少生死险地,都是硬捱着过来的。
只是这一次情况实在太糟。
他有一瞬完全眼前漆黑,之后硬生生被疼痛唤醒,冷汗混着鲜血打湿大片衣衫。
连简简单单吐一个字,都要用尽全身力气,做莫大努力,带着心肝脾肺随骨头一起颤。
他和让雪天交换一剑时,本来警惕不足,已是强弩之末,如何能和让雪天十成一击相较?
那一剑让舒遥魔息溃散,经脉遭到重创。
他无魔息护体,滚下台阶更是几乎断了全身的骨头,没几处完好皮肉。
舒遥被鲜血糊住视线,只听到靴子踩着地面的声音,是让雪天来到他眼前。
他喘息着问:“你为什么还没死?”
那他三百年来兜兜转转为的是什么?
“你这三百年为的是什么?”
让雪天像是读出他的心声,含笑道:“当然是为旁人做一场嫁衣。”
“比如说为我,躲过卫珩的日月照璧。”
他悠然吐出字句的时候,舒遥险些连寒声寂影都握不住。
舒遥不畏死。
但不甘心死得不明不白,死到临头做旁人的一颗棋子。
让雪天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
舒遥颓然跪倒在地,散乱长发如乌黑海藻般盖了满身,衣衫不整,其上尘土斑斑。从紧抿唇角,再到湿润眼角,无一不是哀戚彻骨,却还要强作无事。
然而在这样灰暗的绝望之下,却依然如琉璃盏中乘的鸩酒,苦涩致命,另却有凄然浓艳之美,深深拉拽住他人心神。
让雪天大发慈悲,笑吟吟道:“我的贪狼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滚你丫的。”舒遥低低骂一句,努力抬起眼皮,“你给我记着,是杀了你的贪狼,狗屁你的贪狼。”
人活着一回不容易,凭什么死前还要被让雪天恶心一把?
让雪天也不着恼,顺着他话道:“好,那险些杀了我的贪狼使有什么话想问我?”
“没有,倒是有一句想对你说的。”
让雪天侧耳以听。
舒遥翘了翘唇角,笑起来,在满地血污残肢里美得怪诞又灼眼:“杀你的那一剑,真是过瘾。”
“舒遥!你少说两句你会死吗?”
舒遥眼前恍恍惚惚多了把扇子。
花鸟描金,精美栩栩。
破军现身拦在他前面,刚好听到舒遥这一句,被他气得那股子恣肆风流气度尽失,暴跳如雷。
“反正我也快死了。”
死猪不怕开水烫,形容的就是舒遥现在。
让雪天没动手,破军倒是想一扇子给他个痛快的。
“破军,你滚。”
破军简直要被舒遥这厮死到临头的嚣张语气气掉眉头。
头一次见到被人救还那么嚣张的。
“你莫非看我现在的样子很好玩,也想让让雪天给你来一下吗?”
“还是说你觉得你能比我杀让雪天时战力更强,一个扛他们两个,做成我当时没做到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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