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要去见谁啊?”夏见鲸撇嘴,不以为意。他都叫了十几年的老夏,也没见夏平有什么不愿意,今天不知道要见哪路神仙,搞得这么兴师动众。
夏平踩下油门,拐上了环城路,说:“去看望我恩师。”
夏平的恩师叫秦弘阳,秦老先生早年在美利坚任教,他轻财重士,文.革一结束便毅然决然选择回国,以扶持国内教育事业复兴发展。夏平就是秦弘阳资助的,他在J大念本硕期间的所有费用,全是由秦弘阳垫付的。
秦弘阳退休后又被师范学校返聘,偶尔去给学生上上课。
学校坐落于书院门,保留了当年关中书院的学堂和一些建筑,现在也算是个旅游景点,车根本开不进去。夏平找了个地方把车停好,又去买了些适合老年人的营养品,这才带着夏见鲸登门拜访。
秦弘阳就住在学校里面,沿途都是古色古香的建筑,和外面吵嚷的街市形成鲜明的对比。连风似乎都是明时的风,每一块砖石,每一座院落都染满了才子文人的风骨,他们屹立在风雨如晦的黎明前,心怀家国,救亡图存,正如楹联上所写——天地万物一体为度量,出处进退一丝不苟为风操。
夏见鲸不禁有些期待起来,他常听夏平提起秦老,但却一直没什么具体的感觉,如今走进这里,他脑子里才模模糊糊绘出一幅图,这让他更加迫不及待想要一睹老先生的风采。
老两口得知夏平要来,起了个大早出门买菜,青菜得新鲜,豆芽得饱满,番茄要自家种的,鱼要活蹦乱跳的,总之费了不少心思,对这顿饭重视得很。他们住的地方类似于小四合院,院子里有长柄水龙头,用的是打上来的井水,洗衣做饭全在院子里折腾。
夏平推门进去的时候,秦弘阳正在宰鱼。
“老师,你快放下吧,我来我来,”夏平东西往地上一搁,撸起袖子就准备夺秦弘阳手上的刀。
芮素听到他们的声音,在屋里招呼了一声,“小夏。”
夏见鲸觉得这声音好听极了,像雾里远山,让人十分舒心。夏平拽着他往声音的来源走,“师母,是我。”
芮素是秦弘阳的夫人,虽然年近七十,依然气质动人。她闻言从屋里走了出来,灰白的头发挽了个精致的髻垂在脑后,穿着一身酒红色的长袖旗袍,裙摆摇曳时仿佛时间都停了下来,静静等她绽放。她单手掀帘,柔声道:“你就让老头子自己去搞吧,咱们进屋聊天。”
秦弘阳不乐意地“哼”了一声,拿肘子隔开夏平,“去吧,去陪你师母说说话。”
夏平走过去扶住她,又把自家儿子往前带了一把,“师母,这是犬子。”
夏见鲸眼睛轱辘转,不用夏平说,他自己就凑到芮素身旁,扶住了她,“奶奶好,我叫夏见鲸,不过你也可以叫我小鲸鱼。”
“我当然知道你叫小鲸鱼,这还是珍珍给你起的,她怀你那会儿就跟我说过不下八百遍,”芮素拉着他的手,喜欢极了,可笑着笑着神情就变了,眼眶开始发红,泪直接落在了夏见鲸的手背上,“珍珍怎么就……”
菀珍生病那年,老两口日子也不好过,唯一的掌上明珠秦可女士在闹离婚,闹得全家鸡飞狗跳不得安宁,秦弘阳被气得一病不起,在美国养了两年多才渐渐好转。
“师母,咱不说这些了,”夏平揽住她的背,把她带进屋,“秦可现在怎么样了?”
“最后还是离了,她啊,现在一天到晚不着家,最近又跑英国去了。”芮素皱着眉直摇头,“她从小就心比天高,和远名那孩子根本就不是一路人。当初她非要结婚的时候,我就不同意,你看看最后闹得,真是冤家啊。”
“您也别跟着操心了,秦可她多大的人了,能自己照顾好自己的。”夏平劝她,“那孩子呢?”
“孩子判给他爸了,你老师跟远名一直不对付,倔老头不让我去看孩子,孩子这些年也不跟我们来往,”芮素说着就又要落泪,“远名一天到晚都忙,根本顾不上管孩子,孩子又不懂事,跟着外面那些小混混就学坏了。”
夏平问:“那现在呢?秦可也不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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