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真恶心。”
这个声音响起来的时候,郗白猛地颤了一下。果然……就在身边啊。他要找的人真的离他很近,其实一切都有迹可寻。比如他在看向红榜的时候,若是他的视线稍稍往下停留一会,他就能看到那个名字。
那个人就站在他不远处,先是表现出惊讶的样子,再假装因为太惊讶而大声地叹道,“天,郗白居然是同性恋吗?”
不行。他只能听到这里了。
郗白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整个人都开始发颤。把这个撕下来就走吧,只要两步就能伸手够得着那张纸,但他每一寸骨节都有千斤重那么沉,他没有力气抬起来了。
嘶啦两声,有人干净利落地撕下了海报,柔顺的马尾在众人眼前晃了晃。
“瞎贴什么呢,挡着我好不容易挤进的红榜了。”来者幽幽地说,而那一向强势的声音其实也发着颤。她把纸在手里握成团,使劲捏了捏,继而深深地看了郗白一眼。
不远处那个始作俑者还在继续说着话,像是一种炫耀,彰显着他胜利者的姿态。幼稚,太幼稚了,可是幼稚也是种纯粹,纯粹的恶意没有逻辑,不讲道理,没有共情,它正第二次想要摧毁他。
“……听说,很容易得艾滋啊?”
像未知的东西都可能带着毒一样,那些边缘的,大家不熟悉的东西,被冠名为“异类”。还好作为“哑巴”,他已经当过异类了,这不是他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氛围,只是这比想象中来得更早一些。
原来长夜结束后不是破晓,转眼又到日落,他看不见一点光。
就这样吧,没有人站在他这边也没关系。他还有祁川……他还会有祁川的吧?
郗白重重地闭上眼睛。
“啪--”
周围的讨论声倏地停了。殷染冲过去对着曾孝军的脸,一巴掌扇了下去。
“你怎么这么恶心啊?”
她一字一顿,用比他还高一级的音量说道。
“看什么看,你他妈懂什么啊?是同性恋怎么了,不是又怎么样?不说这两个人啊,同性恋这个标签为什么要被你们这么看待?不就是两个性别相同的人互相喜欢吗?有什么问题?恶心的不会是他们,而是无知者自以为是的高见!”
所有人都看着他们,连郗白也难以置信地望向她。
长夜里也会有星星。
殷染牢牢地瞪着曾孝军,她冷笑着说:“怎么就你最大声搁这儿逼逼呢?不会就是你干的吧?别关心别人会不会得艾滋了,你先治治你心里的病!嫉妒是病,妄想也是病,诬陷别人嘲讽别人这些都他妈是病,你治治吧你!”
曾孝军被她怼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周围人都被呛住了,没人想在这个风口浪尖说话。
“关你什么……”
“当然关我的事了啊!!祁川是我朋友!!倒是你们几个看看你们和郗白同班两年,有的人可能都三年了,你们又是什么狗东西!?”
殷染吼着吼着眼泪就下来了,不知道愤怒更多,还是确认什么之后的不甘心更多。骂人骂到一半掉眼泪真是太杀气场了,她拼命想把眼泪憋回去,但是越喘气眼泪掉得越多。
下一秒她眼前一黑,一个还带着体温的外套从天而降,遮住了她的脸。
“好了,够了。”施钧洋从后面拖住殷染,把她拉远了点。
“别哭,哭就不漂亮了。”
待施钧洋把殷染挪开,曾孝军再看,此刻在他面前出现的是个不算陌生的面孔,还是那副轻易就能夺走女孩子们呼吸的英俊轮廓,散发着一种煞神气息。
祁川扯了扯嘴角。
“看什么热闹呢?带我一个啊。” 比较一下哪一种言语更有力量, 是铿锵有力的控诉,还是煽动节奏的讥讽?
殷染的眼泪好像更胜一筹。到底还是在各种意义上都可以被称作“无知”的孩子,言语和目光形成的伤害毫无成本, 想法也很容易被带走, 当玩笑般的嘲弄被驳回,看戏的人们转而又想, 啊,这样是挺过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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