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跟你一起走。”
这还是郗白头一次没有用商量的语气来跟祁川说话, 偏偏他还觉得自己清醒得不得了。哪怕只有很短的时间,哪怕只有一天,他想要逃了, 像其他跌宕故事里无畏的主角, 他要和他的恋人一起逃离这里,完成一场又傻又坚定的私奔。
祁川不语。他在站台边沿看见郗白的背影,听见他喊自己的名字的时候就想了,他大概再也不会为了谁这么妥协,又因为谁觉得自己如此幸运了。
郗白现在说什么他不会答应啊,那就……
那就跑吧。
“……好。”
火车缓缓启动,渐渐提速,载着他们驶离这座浓缩着悲喜的小城, 一路向北而去。
祁川带了一个半人高的行李箱,而郗白空着双手, 什么东西都没带,说走就走的感觉让他获得了一种复杂的快感。祁川把行李箱放在车厢尾部的大件行李处,再拿着郗白的车票跟他旁边的人换了座位,对方也是个独行的年轻人,好声拜托了几句就答应了。
安顿下来之后,火车已经驶进了田野里。周围座位的人神色各异地说着话,而他们是沉默者中最沉默的一对。当情感已经超过了言语可以承载的分量,二人反倒安静下来,对话就都只有一句:“多久到站?”
“五个多小时。”
祁川快速地给施钧洋回了一条短信。他刚才搬着行李赶来火车站,就半晌没留意手机,没想到差点错过了这么重要的一面。肩膀一沉,郗白压低了帽檐,把头靠在了他的肩侧,他干脆牵过对方的手搁在两人的腿间。
十指相扣的姿势诠释着失而复得的安全感,这可能是他们在少年时代里最任性的一回了,明明知道不能这样,但就是想这么做。无所谓了,现在也没有人注意着他们,就算恰巧注意到了也不会在意他们是谁。微微摇晃着的车厢让人困倦,春意复苏在了郊外的田间,祁川连呼吸都变轻了。
嘘,他的恋人睡着了。
颐都下着中雨,连绵的雨让路上的积水汇聚成河。两人走出火车站的时候正值晚高峰的末尾,打车打了好一会儿才打到。昏暗的雨夜在视觉上又是另一种不真实,两人来到入住的宾馆时都已经凌晨了,祁川把淋得湿透的郗白赶进浴室,然后自己拆箱翻找着衣服。
这里不如上次刘辉帮他们定的酒店豪华,小小的宾馆房间布置得很简单,但是昏暗的床头灯,泛黄的墙纸,狭小浴室里的磨砂玻璃,还有随着热水腾起的雾气,无一不营造了一种格外煽情旖旎的氛围。精美的酒店房间适合情侣亲昵,而这样老旧的,潮湿的小隔间,更加适合偷欢。
“衣服我放这了。”
祁川把衣物放在洗手台边,却没往雾气源头瞟上半秒。流水声中郗白轻轻嗯了一声,祁川退了出去把门关好。
过了零点,他们就已经有二十五天没有接过吻了。这对于祁川这个动不动就要把人摁着亲的人来说简直不可思议,可他的确没有靠近他,郗白也没有软乎乎地粘过来。
或许他们潜意识里都知道,这下再触碰到对方,就不只是那么简简单单可以止住火的事情了。
待两人轮换,祁川站在热水下面冲了很久,再甩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出来,郗白抱着膝盖坐在床上,正盯着窗外的雨发呆。雨好像下大了,神明的眼泪从天空倾倒而下,洗刷着这座城市暴露在外的部分。一切又回到了最开始的那会儿,他们相遇在雨里,轮转过一周,他们又在雨里重逢。
半边床被陷下去了一块,郗白回神,转过脸望向祁川逆光的脸。他拽过手边的毛巾盖到少年头顶,挪到他身边为他擦着头发。祁川很顺从地低下了头,这个姿势放到童话里,可以是他在为他加冕,也可以是他低头宣誓着甘心被收服的忠心。
擦着擦着郗白捧着他的头凑近,把自己柔软的嘴唇送上,毛巾很快掉落到了一边,没有人再顾及到它。这个久违的吻里好像盛着很多复杂浓厚的东西,又好像什么都没有,他们只是在顺从本能,当感知到的世界里只有对方,就什么都不用思考,什么都不用害怕了。
纯净诱人的果实又把自己送到了狩猎者的餐盘上,在祁川眼里,郗白穿着他的衣服,被他抱着,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是他的了。这也还不够,要怎么样才能把他吃到腹中,或是揉进自己的血肉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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