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你别后_吴沉水【完结】(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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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她笑着说,“开了瓶香槟自己喝呢,你要不过来一起?”

  我看了看表,说:“算了,太晚了,明天还得早起。”

  “可惜。”她不无遗憾地说,“说起来想让我请喝酒的女人你可是唯一一个。”

  我呵呵低笑:“我很荣幸。”

  “你怎么念男人该说的台词,这时候你应该说,学姐你真好。”她说,“知道了吗,跟我说一遍。”

  “学姐你真好。”我重复。

  “在想什么?”她咯咯笑着问,“依照你的xing格,应该很少有深夜打电话需要倾诉的时候,怎么啦,遇到什么事了?”

  我感叹她的敏锐,想了想说:“我有点不能接受跟傅一睿做&爱。”

  “因为太熟了?”

  “也不完全是,”我说,“不知道为什么,对着他我就是少了那种对着qíng人该有的羞涩啊激动啊心跳加速啊等等。”

  詹明丽在那边哈哈大笑:“张旭冉,你对着谁都不会有羞涩啊激动啊心跳加速的,你以为你还是十六岁的处女吗?”

  我小心翼翼地说:“那不是,一种笼统的说法嘛,反正意思你明白?”

  “嗯,也就是说,对着他你没觉得那是你的qíng人是吧?”她乐颠颠地问,“那你觉得他是你什么人?”

  我愣了,一时说不出话来。

  “你闭上眼想象一下傅一睿,如果他就在你身边,你最直接的感觉是什么?”

  我闭上眼睛,慢慢想象他从背后抱着我,就像那天夜里一样,从背后拥抱着,一晚上都没有撒手,一开始不习惯,但后来慢慢地适应了,于是就在他怀里睡着了。

  我哑声说:“很温暖,是正常的体温那种温暖。”

  詹明丽轻笑一声:“这不就对了?”

  我点点头,哑声说:“知道了。”

  “你跟你们科那位邓医生一样,你们都是理智上迫切想要转换成人角色,但内里却不知道从何准备的人。”她笑着说,“邓医生前天来找我,说怀疑自己心理有问题,因为他已经到了三十几岁,却仍然没办法想象自己跟一个女人组建家庭,担任丈夫的角色。”

  我微微吃了一惊说:“我也听他抱怨过,但我没想到这个问题已经严重困扰他到要去找心理医生的地步。”

  “我当然不是以医生的身份跟他jiāo谈,否则也不可能跟你说这个事。我跟他说他完全不需要看医生,因为他根本没什么问题。”她顿了顿说,“人不是必须要去做某些事的,什么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不是适合所有人,明白?”

  我轻声说:“明白了。”

  我放下电话,心里涌出来一股冲动,我拿起电话,犹豫了一下,拨通了傅一睿的。

  他很快就接通,声音一如既往的淡然,只是在暗夜里听起来多了些暖意,他问:“想我了?”

  “是啊,”我供认不讳,“有些话,我想今晚说,不然过了这个阶段,我怕我说不出来。”

  “说吧,我听着。”

  我张开嘴,结结巴巴地说:“傅一睿,那个,我,我不是不想跟你,那个,住在一起什么的,我不是不想,我只是,我不知道怎么说,我只是在这个时候不能,我想我需要时间。”

  他在那边沉默着。

  “喂喂,你在听吗?”

  “嗯。”他简短地哼了一声。

  “我不是说你不重要,事实上你真的很重要,我形容不出的重要,”我又急又乱,觉得自己快把事qíng搞砸了,“真的,你对我来说很重要,我,我只是现在不能,我想可能这个角色转换得有点太突然,你知道,我们一直是朋友关系……”

  “有多重要?”他打断我。

  “什么?”

  “我对你而言,有多重要?”他重复了一遍。

  我有些赧颜,喃喃地说:“傅一睿……”

  “告诉我,真的重要吗?”他bī近一步问,“你必须给我确切的东西,不然我不知道一直坚持呆在你身边是不是有意义。”

  我闭上眼,想象他的轮廓,他的样子,他说话的语气,他触摸我的方式。那是全然不同于孟冬的,独属于他本人的方式,任何其他男人都复制不了,也无法复制的方式。

  “你很重要,”我闭着眼说,“就像冬天要盖棉被,感冒了要喝温水,开着车要加满油,打点滴要兑好生理盐水。”

  他的呼吸在话筒那边格外明显。

  “你的重要,”我睁开眼,轻声说:“不是必不可少,但不可或缺,没有你当然也能活下去,但那无疑会让日子过得异乎寻常的艰难。”

  他深吸了一口气,默不作声地挂了电话。

  我有些发愣,呆想着难道这些话激怒了他?我天生不是能言善道的人,qíng人之间的动听话我也说不全,也不知道正确的该怎么说。我只知道我说的都是实话,可能不动听,但却是我当下最真实的感觉。

  如果他不乐意听这些,我也不能qiáng求。

  也许傅一睿就这样知难而退了,就如他说的,谁会一直坚持呆在我这样的人身边?

  我忽然觉得很惶惑,我深吸了一口气,走进浴室,拿冷水浇自己的脸,然后用毛巾吸gān,再走到客厅,取下木架上的红酒和玻璃酒杯,拧开木塞,给自己倒了一点。

  仰头喝下去,一股热流慢慢从胃部疏散开,我才吁出一口长气。

  镇定,我对自己说,今晚的表达有问题,明天一定要一早去医院堵住傅一睿,把我没说清楚或说得不好的部分重新说一次,我得道歉,也许必要的时候该主动亲吻他的嘴。

  我扶着额头,想象亲吻他的样子,实在觉得想象不下去。

  也许就这样剔除恋人关系会更好一点吧?我惶惶然地想着,那样的话,我会轻松很多,而他也不用这么辛苦。

  我正在胡思乱想着,不知过了多久,忽然门上的对讲机响了,我吓了一跳,跑过去接听,原来是守大门的保安:“张小姐吗,有位傅先生找你,让他进来吗?”

  我的心跳突然加快,手莫名其妙地颤抖,我听见自己的声音说:“放,放他进来吧。”

  放下对讲机话筒后,我坐立难安,猛地打开了大门走出去,按着电梯的时候我忽然问自己想要做什么?答案不得而知,我只知道,在这一刻我渴望见到他。

  渴望触摸他,抱紧他。

  然后呢?

  我迟疑了一下,却看见隔壁电梯的数字正在上升,我忐忑不安地守在门口,看着电梯停在我的楼层,然后门打开,傅一睿从里面一步跨出。

  他没想到我站在这,看见我,眼睛一亮,我张开嘴正要说什么,却被他一把抱住,紧紧搂入怀中。

  他抱得很紧,紧得似乎会把我体内的水分从眼眶里挤出来,我磕磕绊绊地说:“傅一睿,我,我正想要找你,对不起,我说话不中听,你别介意好吗……”

  “嘘,”他轻声说,“不用解释,我没介意,我很高兴。”

  “啊?”

  “我知道你说的是真话,”他似乎在笑,“我知道我很重要。”

  我的眼眶有点润湿,我困难而焦急地说:“可我没办法装作如你所愿那样回应你,我很想,可是我暂时没办法……”

  他捧着我的脸,认真地说:“知道我等你多久?”

  我愣愣地不说话。

  “快八年了,抗战都胜利了,”他带着笑,轻轻亲吻我的额头,我的脸颊,“那时候你还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女学生,现在,你长成一个独立坚qiáng的好医生,多少次觉得没戏了,可已然等了那么久,怎么也舍不得就这么算了。我从没想过还能听你说我很重要,冉冉,我很高兴。”

  “可是……”

  “慢慢来吧,好吗?”他看着我,柔声说,“我有耐心,我们慢慢来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傅一睿是爱张旭冉的,这个毫无疑问。

  第42章

  他说他等了我八年。

  我不知道别的女人听到这种话会有什么反应,我的第一反应却是不知所措,我以往的经验从未告诉过我该怎么处理这种状况。

  我想起我跟孟冬,我们那个时候没有经历过等待,没有经历过忐忑和不安。孟冬和我,我们一起长大,一起分享从少年到成人的困惑和痛苦,两个人有只属于两个人的暗语,有只属于两个人的游戏和默契。在长达十来年的时间里,我们形影不离,心心相印,长成少年和少女后,便自然而然走到一起。我还记得我们第一次亲吻就完成得很顺畅,仿佛唇与唇之间天生就要触碰到一块,天生就知道渴求和索取对方。

  后来我们分开了,也没有生离别的痛苦,思念当然会有,而且思念也很浓重,但那种思念与一般女孩离开爱人的忧伤是不同的,它是一种相隔两地却并未疏远的信念。我到现在都不明白少女时代的张旭冉为何会对孟冬如此笃信,也许因为对生活所知甚少,也许因为对自己和别人也同样所知甚少,反正在那么漫长的求学期,我在美国,他奔赴世界各地圆战地摄影师的梦想,我们聚少离多,但并不影响我们还能分享彼此,愿意jiāo付彼此的亲密感。

  当然,也许这也只是那个时候的张旭冉一厢qíng愿的想法,别忘了,少女时代的我如此深爱那个男人,深爱到唯他是从,深爱到每次重逢之前,都跟面临大考一般紧张,要花上一两个礼拜开始准备,看他提到的书,搜寻他喜爱的图片,费劲地理解他兴之所至随意说出的话语,揣摩他希望看到的我所承载的形式。

  真正的等待与不安,果然是源自分别。

  太久了,两个人分开得太久,彼此将对方十来岁最美好的形象铭刻在心底,再见面时忍不住拿那个时候的模板来对照现下的相处。失望是难以避免的,患得患失也是,我想当我变得小心翼翼的时候,孟冬其实也是知道的,他那么敏锐的人,也许也开始觉得烦躁,知道出了问题,但却不知道问题在哪,不知道如何解决。

  他太习惯有一个惟命是从的女孩跟在他后面了,他也许惧怕见到长大成人后的我,那个张旭冉,早已如男人一般在外科那一亩三分地中厮杀拼抢,能面不改色地打开人的胸腔,能觉得对着死尸吃饭无关紧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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