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你别后_吴沉水【完结】(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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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皱起眉,说:“你在暗示什么?”

  “不用暗示,许大医生风流出了名的,尤其喜欢跟病人纠缠不清,我听说他的两任太太都是他的病人。”

  我心里涌起一种说不出的厌恶感说:“靠,连邓文杰这么没cao守的都知道不要公私不分啦。”

  “嗯哼,”詹明丽耸耸肩,漫不经心地低语:“所以说医德这种东西,跟医术完全不成比例。我还听说,他第一任太太有抑郁症,伴随严重的失眠,他给开的安眠药。”

  “什么?他明明不是心理医生……”我惊奇地瞪大眼,看着詹明丽,结结巴巴地说,“等等,你不是在引导我想到那个可能xing吧?”

  詹明丽撇嘴,贴近我的耳朵说:“真相如何谁也不知道,但你也知道,让一个抑郁症患者自杀,对医生来说难道很难吗?”

  “我的天哪,”我捂住嘴巴,盯着下面躺着被麻醉师挡住视线的病患,我在这一瞬间想到的,是如果外人都会这么揣测许麟庐,那么作为他的儿子,同样是医生的傅一睿又怎会不知道?

  “我理解这种痛恨伴侣的心qíng,”詹明丽点头说,“有时候那种厌恶感涌上来,你想控制都控制不了,你只会不停地想,自己的人生怎么就跟这么糟糕的人绑在一起,就像名贵的手工皮鞋上沾上污泥,摆脱它的心qíng足以超过一切。”

  “可你不会因为这个而痛恨跟这个所生的孩子……”我喃喃地说。

  “孩子?那当然不会,我只会更爱她,”詹明丽脸上不由浮上笑容,“我的小天使绝对不能在那种劣质男人的照看下长大,她会有心理yīn影,一生都深受其害,那是我绝不能容忍的。”

  我深吸一口气,拍拍她的肩膀,她冲我笑了笑,我摸着她的肩膀说:“都过去了。”

  詹明丽点点头,反手拍拍我的手背,示意自己没事。

  我忽然就看不下去了,我咬着嘴唇,抱着手臂想了想对詹明丽说:“你知不知道,许麟庐就是傅一睿的父亲?”

  詹明丽骤然瞪大美丽的眼睛,定定地看着我。

  “是真的。”我确定地说。

  “上帝,”她张开嘴无声惊呼,随即双手合在嘴边,难以置信地说:“我一直不知道……”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我叹气说,“我们都认识了十来年……”

  “我更长,我认识他二十年了。”詹明丽同样叹气,“我也不知道。”

  “他大概不觉得有这样的父亲是件荣耀吧。”我淡淡地说。

  “说不准,可能还觉得是耻rǔ。”詹明丽忽然淡淡一笑,说:“他以前跟我说过为什么选整形外科,你想听吗?”

  “嗯,你说。”

  “那时候我们都是到美国求学的莘莘学子,很年轻很冲动的年龄,也是最有雄心壮志的年龄。我不大看得上周围的男生,因为就智商而言,他们未必有什么优势。只有少数的几个比较合我心意,傅一睿就是其中一个。我们俩,就像战友,能互相较量,但也能互相信任,你明白那种感觉。”

  “是的,我明白。”

  “我们选专业的时候,我选了心理学,因为我要成为第一流的心理医生。傅一睿大家都以为他会选肿瘤研究那种更符合他身上的学究气那样的专业,也更能体现一个男xing的野心。你知道,傅一睿的能力在一gān男人当中很出众,他如果做点革新医学历史的事,我毫不惊奇。”

  我微微笑了,低声说:“我也是。”

  “可他挑了整形外科。我问他为什么,必须承认,我那么问的时候有点幸灾乐祸,他一直是我的竞争对手,我那时候还年轻,其实不是真的想了解他,只是出于好奇和礼貌才询问他为什么这么选。但你知道他怎么答吗?他说,之所以要做整形医生,是因为他想当一个跟别人不同的医生。”

  “跟别人不同的医生?”我小声地重复了一遍。

  “是,我可以给你解释这里面隐藏的心理暗示,但我不想这么做,”詹明丽看着我,微笑说,“你该自己去理解他。”

  我点点头,看了看表,说:“我走了,如果术后你跟邓文杰见面的话……”

  “我会说我一直跟你在一起。”詹明丽笑着说,“去吧,我想他这时候需要你。”

  “谢谢。”

  我转身离开这个拥挤的观摩室,大步朝整形外科走去,我在想,也许不是他需要我,也许是我需要他,但在这种时候,谁说得清需要的份量谁多谁少呢?反正要在一起就是了。

  反正要在一起就是了。

  我穿过大堂,却在此时手机响起,我接过一看,居然是一个陌生号码。

  我接了,传来一个温和的男人声音:“请问是张旭冉小姐吗?”

  “我是,您是?”

  “我是汤医生,上次在疗养院咱们见过的。”

  “哦,”我马上说,“您好,我阿姨出什么事了?”

  “不,她很好,康复qíng况也理想。但是她拜托我给您打电话,她说,如果你近期有空的话,请来这一趟,她有些话想跟你说。”

  第52章

  我知道去哪找傅一睿,我知道这种时候他一定不会在办公室而只会在某个地方,于是我径直走进电梯,走向天台,我在我们的秘密基地上,果然看到了他的背影。

  他规规矩矩地坐在那,背脊挺直,气定神闲,冷不丁看见他的人一定以为傅主任此刻在心中酝酿什么宏图大计,但我却知道,这个男人只是习惯如此,他习惯了保持严肃的表qíng,习惯了认真乃至严苛地对待自己的生活。我一直不明白一个如他这样的男xing,先天条件优越,后天又不失谦逊勤恳,有什么必要如此一板一眼地生活?他跟周围同龄的男xing都不一样,从我认识他开始,这个男人就似乎提早进入了成年期,在他的朋友们还在犯幼稚低级错误时,他已然知道如何理xing清醒地处理自己的私生活。

  但直到今天我才明白,他这种成熟,大概是一夜之间不得不为之的成熟,他跟我们任何人都不一样,他没有容许自己幼稚和犯低级错误的空间,在某种程度上,他甚至连我都不如,至少我在外祖父母尚在的年月里,我还是他们膝下疼爱的孙女,我在孟阿姨那,也还是她热衷装扮的小姑娘。

  我一直都有孟冬,我那个时候信仰对他的感qíng,无论这段感qíng最后的结局如何不堪,但不能否认的是,在那么漫长而孤独的成长期,是它支撑我鲜活积极,简单而有冲劲地往前走。

  就冲这一点,我现在不能说我恨孟冬,我真的不恨他。

  而傅一睿没有这样的对象,他如此聪明,不可能不知道发生在父母之间的斗争和僵持,真相只怕远远比我这个外人能想象的还要残酷和丑陋,但傅一睿必须一人承担。

  我不认为他是男xing就该领受这样残忍的命运,他在是qiáng大睿智的傅一睿之前,曾经是个弱小的少年,那个孩子目睹母亲的自杀,他求助无门,他的亲生父亲也许不动声色地bī迫母亲去死,而且还恨他,那个家庭里头,也许还有我不知道的bào力事件存在。

  我只要想起这些就满心酸楚,恨不得能回到他小时候,将那个少年抱入怀里。

  可惜那个少年已经远走,我能做的,就是跟这个已经成长好的男人在一起。

  于是我走过去,在他还没来得及发现我的时候,环住他的脖子,从背后抱住他。

  傅一睿被我吓了一跳,但很快就察觉是我,他将手搭在我的手上,带着无奈和宠溺说:“怎么越来越调皮?”

  “谁让你坐这让我觉得非常想调戏,”我笑着说,“怎么,傅医生等高临远,对咱们医院改革开放几十年的成果有何感慨?”

  他低低地笑了,把我拉过来,抱住我坐在他腿上,亲了亲我的脸颊说:“很好,同志们继续努力。”

  我不是很喜欢这样坐在别人膝盖上,坐了会万分别扭地说:“那什么,我还是下来,万一有人来了看见不好。”

  他收紧圈在我腰上的胳膊,轻声说:“让我抱一会。”

  我只好不动,问他:“这么抱着安心?”

  “嗯,”他像环抱一个婴儿一样贴近我的脸颊,“很安心,从很久以前,我就一直想象这么抱着你。”

  我笑了,“比跟我□还想?”

  他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后说:“□当然也想,但有时候觉得太不切实际,毕竟你看起来一脸禁yù的样子。所以应该是想像这样抱着你多一点。”

  我捏捏他的胳膊,觉得挺粗的,这满足了我对粗胳膊男人的嗜好,于是我满意笑了笑问:“哎,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不知道啊,”他微微叹了口气,“怎么就喜欢你了呢?从外型上看无论如何也不是让我牵肠挂肚的类型嘛,那时候你还有未婚夫,对孟冬的态度就像古代的贞洁烈妇一样,从可能xing上看,也该好好地忘掉你重新找个辣妹才划算嘛。”

  我哈哈低笑,忽然想起一件事说:“你那时候是有辣妹女朋友的,拉丁美女,我记得很清楚。”

  傅一睿瞥了我一眼,似笑非笑地问:“你在吃醋?”

  “我就事论事。”

  “嗯,是有过两三个女友,”他认真地说,“不过这是我的隐私,你不该过问。”

  我瞪了他一眼说:“那你也别问我跟孟冬的事。”

  傅一睿淡淡笑了,轻吻我的眉毛,然后说:“好吧,我们都是醋坛子,那几个女朋友也不算不好,都漂亮,身材不错,相处也算合拍,但中国人跟西方人的观念还是有差距,我跟她们没办法真正相互了解,而且我不是,”他叹了口气,笑了笑说,“我不是一直喜欢你吗,这种事就算不说,对方可能也会察觉吧,西方女孩没耐xing这样跟一个男人相处,再喜欢我也不行,这是她们的观念,我其实蛮欣赏的。”

  我表示赞同:“确实,这是最起码的平等。”

  “你回国后我熬了两年也忍不住回来了,然后就进了你在的医院,”他低声说,“我也不是痴qíng之类的男人,只是习惯了,对我来说,习惯了的东西很难改正。”

  我笑了,主动吻了吻他的嘴角,低声说:“我知道,我没那么自恋,还有,谢谢你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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