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我很荣幸。”傅一睿不以为意,反问他说,“与这个没有答案的问题相比,我更感兴趣你为何会对詹明丽突然感兴趣?”
邓文杰显得有些不自然,几乎立即反驳说:“我,我有吗?”
“有。”我肯定地说,似笑非笑诈他,“你别乱忽悠啊,詹明丽跟我是好朋友,她可什么都告诉我了。”
邓文杰果然撇嘴,挥手说:“为什么我每回对哪个女人感兴趣,这个女人都是你的好朋友?”
“我也很奇怪,”我耸肩说,“大概你的审美跟我的审美接近?”
傅一睿说:“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我笑了,邓文杰恼怒地瞪了他一眼,举起咖啡杯喝了一口说:“好吧,我承认,我是对她有某种,超乎友谊的,超乎ròuyù的,兴趣。”
“重点在后面的形容词,”我立即笑嘻嘻地追问,“超乎ròuyù?这个可新鲜啊。”
“我不是衣冠禽shòu,谢谢。”邓文杰没好气地说。
“哦,不是吗?”傅一睿惊奇地问我,“那坐我们对面的,是什么新物种?禽shòu衣冠?”
我笑出了声,邓文杰这时候反倒厚脸皮了,正正自己的衬衫说:“好吧,我承认,照你们俩个老古板是没法理解我的。”
“嗯,”我点头说,“别打岔,说说你对詹明丽的那个兴趣。”
“我觉得她很特别,”他微微往后仰,皱着眉思索着合适的语句,“当然她很漂亮啊,毋庸置疑的漂亮,但我第一次没有因为美貌而被一个女人吸引,我是被她的声音……”
“声音?”我说,“恭喜你,前进一小步,人类一大步。”
“我听不出声音跟ròuyù有什么区别,”傅一睿淡淡地说,“从本质上讲,这都是诱发**的因素。”
“我都说你没法理解我,算了,我不说。”邓文杰放下咖啡杯。
“邓医生,没有这样说一半不说的。”我忙安慰他,“行了我们不做评判,你继续,她的声音对你而言很有吸引力?”
邓文杰摸摸头发说:“我也说不出,我头一回留意到她的声音,是在她的诊疗室里,我躺在沙发上,那个沙发还蛮舒服,可以把脚放上去,我就这么舒服地躺在沙发上跟她说我觉得自己不对劲。然后被她说了一通,严格地说,是被她抢白了一通,她qiáng迫我承认,我所谓的不对劲,对自己缺乏男xing责任心的担忧,全他妈是闲出来的,然后她建议我别再làng费她的时间,回医院去做台手术,最好一边手术一边放那个神马摇滚乐队的歌曲,于是我的烦恼就会统统不见。”
我忍着笑问:“结果呢?”
“结果,烦恼没有不见,于是我又去找她,第二次,第三次,一开始我确实是因为内心的焦虑,”邓文杰撇嘴说,“你们知道,那时候李少君的事令我怀疑自己的价值观,但慢慢的,我爱上了在她诊疗室赖着的感觉,什么也不gān,就躺在她的长沙发上睡觉。”
“听起来不错。”傅一睿说,“只除了那个女人就算什么也不做,诊金什么的照收不误这点比较扫兴。”
邓文杰呐呐地说:“她也算贡献了她的声音。”
“哪怕那个声音不是对着你说话?”我惊奇地说,“天哪,邓文杰,你完蛋了,你现在就想qíng窦初开的小男生,你开始在女人身上寻找母爱的感觉了……”
“放屁,我,我什么时候需要母爱,我那是觉得安宁。”邓文杰涨红了脸,坚决反对。
“算了,”我挥挥手说,“反正你完蛋了,我确信这一点。”
“真的?”邓文杰坐正了身子,犹犹豫豫地问,“那个,我有个问题。”
“说。”
“我想问你,”他不满地瞪了傅一睿一眼,“哎,你能不能回避下,这个问题涉及**。”
“ok。”傅一睿没有异议,转身起身离开我们,走进厨房。
“我想问你啊,”邓文杰神神秘秘地低声说,“你认为詹明丽会不会xing冷淡?”
“啊?”
“我给了她不是那方面的暗示,但她一直无动于衷。”
“不是吧?!”我大喊出声,“你居然敢去……”
“嘘,小声点。”
我压低了声音,骂他:“你疯了你,詹明丽没揍你?她可是学过跆拳道。”
“那倒没有,”邓文杰沮丧地说,“她说,我这种qíng绪是不真实的,是病人对心理医生的移qíng作用。你听听这是什么话,她还不如揍我呢。”
我扑哧一笑,拍拍他的肩膀说:“哎,承认吧,她不是xing冷淡,她只是对你没兴趣而已。”
“难道我魅力下降了?”
“不是,”我笑着说,“你只是不是她现在想要的男人而已,即便是你这样的qíng场杀手,也该知道,你未必能捕获所有女人。”
“我不能?”他疑惑地皱起眉。
“至少你就不能捕获我啊。”我笑嘻嘻地说。
“啊,张旭冉,你算女人吗?”
“滚!”
这天晚上我们的谈话就在嬉笑中度过,总算邓文杰回去的时候qíng绪不像来时那么颓丧。接下来几天我在医院见到他,他的qíng绪都相当高,看起来即使追不到詹明丽那样高高在上的美人,也丝毫不打击邓医生对自我的满意程度。
李少君手术在此时也进行得很顺利,我在她术后去看望她,她躺在病chuáng上几乎动弹不得,却依然朝我没心没肺地笑。她jīng神不太好,我也就没坐久,把给她买的营养品放下就走了。余朝方送我出来,在拐角处突然对我说:“张医生,我打算等少君出院后就跟她结婚。”
“啊?”我吃了一惊,问,“这,怎么会,不是,少君同意了?”
“还没跟她说。”余朝方说,“她出院后不能回原来住的地方,而且她身边时刻得有人照应,我打算把她接到我在张家围的房子里,现在我把里头的人清出来了,到时候房子里头就我们俩,还有她爸也过去。我再请个钟点工做饭什么的,平时就雇个看护上家去。我给她把屋子都收拾好了,她不是爱看三角梅吗?我在我们家晒台那种了一圈,让她看个够。”
我深深地被震住,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半响才哑声说:“余朝方,我希望你不是出于怜悯……”
他大咧咧地打断我,“我是粗人,说不出什么大道理,也不明白怜悯有啥不好。那么漂亮一个大姑娘一下瘫chuáng上动不了,搁谁见了都得心里难受不是?那要是这叫怜悯,我承认,我肯定有怜悯。可怜悯不能叫我跟她结婚对不对?我再大公无私,也犯不着为可怜个女人搭进去自己。我是,”他顿了顿,跺跺脚说,“我是真的放不下她。”
“可你怎么办?”我皱眉说,“你想过没有,伺候病人可不是一天俩天的事,久病chuáng头还无孝子呢,你别一时冲动害了俩人啊。”
“我跟你说不清楚,”他烦躁地撸撸头发,说,“我这么跟你说吧,打她跟我发小相好那会我就看上她了,这姑娘泼辣,不装,骂起人来能半个小时不带歇气不带重复,我就是特别贱,被她越骂还越舒坦。后来她被男人骗了,不辞而别,我为了她我连几十年的哥们都翻脸,看她动手术,我他妈怕得一晚上睡不着觉。我知道你不相信我,她也不相信我。没关系,不信就不信吧,我做好了长期抗战的思想准备,大冷天揣块石头进怀里还能捂热了呢,更何况是人心?”
我哑然无语,想了很久,才说:“她,往后就算康复得好,可也一辈子生不了孩子,这你该知道……”
“日,我能不知道吗?她那手术同意书还是我搀着她爸爸签的。”余朝方叹了口气说,“有娃什么的当然好,可没有也就没有吧,反正我们家还有我哥,轮不到我传宗接代,实在不行等咱赚了钱去收养一个也没啥。”
“你真想好了?”我轻声问。
“想好了。”
“那成,我祝福你。”我伸出手,他呆了呆才反应过来我要跟他握手,于是手忙脚乱地把手往身上擦擦才跟我握住,摇了摇,很不自然地放开。
我笑了,对他说:“对少君好点,不然我第一个不放过你。”
“知道知道。”
第59章
孟阿姨搬家的事比她预想的多了几分波折,因为搬了一半回去时她们发现老房子的门锁被人换了,她的东西有一大半没法拿,正应了那天孟叔叔放的狠话,要离婚,要搬出去,就一点东西都不她留。孟阿姨气得浑身发抖,回到租的套间里一个劲淌眼泪,饭也吃不下。蔡婶着急了,偷偷给我打了个电话,我一听,顾不得跟傅一睿正在外头吃饭,拖了他就往孟阿姨的新家赶。
我们开车一路飞驰过去,傅一睿温言安抚我说:“别担心,你阿姨不会有事的。”
“你不懂,”我皱眉焦躁地说,“那些东西不是值钱玩意,但都是孟阿姨多年来收着的,她那个家的点滴回忆,孟叔叔来这一手,是生生地要把她跟他们孟家斩断关系啊!”
“那不是更好?”傅一睿扶着方向盘说,“既然打定主意要离婚,就该跟过去告别gān净不是吗?”
“不是那么简单的,对孟阿姨来说,那是她过去的全部生活,你能跟你过去的生活完全断绝来往吗?”
傅一睿瞥了我一眼:“但她必须得往前走,moveon,对不对?”
“可往哪走?”我有些按捺不住,说,“她的生活全部意义就在那些小零碎上,那些不是包袱,它们可能也是成就孟阿姨珍贵和珍惜的东西。孟叔叔真是,他妈的,怎么这么混蛋啊?”
“你说粗话了。”
“我现在只恨我懂得少,我恨不得把中英文词汇中所有的骂人话都轮着来一遍。”我愤愤不平地说。
“你呀,”他微微带了笑意,匀出一只手来搭在我手上,“别太烦心了,有我呢。”
我冲他笑了笑,反手握住他的。
到了地方,我们在附近找停车位,我打开车门的时候忽然想起来问他:“哎,你说要不要给詹明丽打电话让她来一趟?我怕阿姨钻牛角尖,要那样我说什么可不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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