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埋着头嘀咕,“而且我总不能让孩子还没出生就没有爸爸。”
“然后呢?”
乔也恼了,抬眸瞪他,脱口而出,“反正就是不想你死掉,哪有那么多然后?”
沈竞眸光沉沉看着她,黑亮的眸在暗夜里划过一丝异样的情绪。半晌,他不自然地撇开了头。
“以后不要犯蠢。”他说,“我不会有事。” 屋里就剩两个人,沈西想说点什么活跃一下气氛,但动了动唇,又无力地闭上嘴。
只在江承面前,她怕她的伪装太拙劣,太过刻意反而会凸显在意,有些情愫,她不想再放任了。
两人沉默着,各怀心事。
江承目光紧紧锁着沈西,见她完全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他无奈地揉揉眉心,终是出声打破静寂。
“你最近对我……”
“江承。”一直没开口的沈西突然叫他的名字,她抬眸望向他,明明双眸沉静如水,但看在江承眼里,总感觉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她徐徐说,“其实我知道,我以后都不能拉琴了。”
江承震惊。
沈西低了下头,唇角翘了翘,江承感受不到一丝笑意,看着反倒更像是自嘲,又蔓延着无尽的悲凉。
他们一直可以隐瞒的病情,沈西却无声无息地知道了实情。江承一时有些无措,漆黑的眼眸有几分闪躲。
稳了稳声线,他还是放柔了声安慰,“只是一时的,总有办法治好的。”
“是吗?”沈西轻声反问,更多的像是讷讷自语。她轻轻摇头,“其实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自己的情况。”
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她并没有完全陷入睡眠,只是眼皮很沉,完全支不起来,整个身体也仿若压着千斤重石,疲惫不堪。她一动不动地躺着,大家便都以为她睡了过去。
自然,医生的话,她也一字不漏听了进去。
“医生跟你说的,伤到了筋骨,恢复得好的话,能正常生活已经是万幸。”沈西扬起自己的手怔怔看着,有些微的出神。
“偶尔练琴累的时候,我也自暴自弃地想过,放弃吧,反正它在你的生命里,只是扮演着一块跳板的角色。你可以在一棵树上吊死,但跳板可以不止是大提琴。明明很不甘心把大好青春年华挥霍在拉琴上,可我也以那种生活方式过了那么多年。回过头想想,好像也没有那么讨厌。”
“这么多年,我的生活里满满充斥的不是大提琴就是你,你是我心里高悬的月光啊,只是没想到,我还没登高摘月,就失去了把我垫在耀眼高台的跳板。”
“不是不难过的。”沈西卷翘的睫毛颤了颤,她看着江承,“我没得到你,也失去了大提琴。”那种感觉绝望又无助,仿佛一夜之间,她失去了所有。
“你没有失去我。”江承沉吟半晌,压着嗓子缓缓道,看进她眼睛的双眸透着认真,“你还有我。”
“那,你喜欢我吗?”全身心的感官皆聚集于江承突然握住她手的那片皮肤,沈西抽一口气,睫毛轻颤,微微歪着脑袋问他。
江承整个身体微微一顿,眸色复杂看着沈西,一时语塞。
半晌,他说,“你等我把所有事情解决。”
可那也不是喜欢,不是吗?
沈西没说出口。唇角几不可见牵了牵,密实的睫毛覆下的厚重剪影遮住了眸底一闪而过的黯淡,她缓缓抽出自己的手。
深邃的眸子看着她细白的小手缓缓从自己掌心脱离,江承指尖动了动,最后却什么都没做,只是微蹙着眉不明所以地看她。
“江承,不要同情我。”沈西面色平静,声音又缓又轻,却异常坚定,“我不想仰仗着自己因为救过你而得到你的爱情,那样我会觉得自己很可悲。”
“你也不用觉得对我有所愧欠。与其说是救你,不如说是我变相给自己一次一切重来的机会。”沈西说,“过去那些年,我从来不知道人生脱离了你和大提琴会是什么滋味,但现在……”由不得她选择,她已经失去其中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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