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他弯下腰继续洗碗。
秦开欣也不好意思闲着,就把之前用过的锅碗瓢盆一起拿过去给他。厨房里的灯光很亮,她靠近他的时候,能清楚看到他洗碗时的一举一动,修长的手指,被水泡过,愈发显得gān净白皙。
就连洗个碗都那么好看!
秦开欣羞愤地想要离开,却听裴宸叫了声:“小欣。”
“什么?”她转身,看到裴宸看着挂在墙上的一块抹布,没等他开口,立刻会意地递给他。
这样的默契,不免让人想到一些陈年旧事。
那一年,校运动会,裴宸跑完五千米忽然脸色苍白,一言不发,一群人在旁边又是递水,又是递毛巾的,只有秦开欣注意到他踮着脚,像是受了伤。
后来她才知道,他在混乱中被隔壁班的运动员狠狠地踩了一脚,鞋脱下来的时候脚上的皮都破了,袜子上全是血。然而这样他还撑完了全程,并且跑了第一名,要不是秦开欣及时发现,他可能还要等同学们都走光了,再自己一个人默默地去医务室。
他这样的隐忍与执着,直到现在都不曾改变,而当初他们之间的那份默契,也一直保存到了现在。
“裴宸。”她终于还是开口了,“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他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她:“问吧。”
“那年你忽然退学,是因为我跟你表白吗?”她问完,没敢去看他,盯着水龙头,看水哗哗的往外流。
“不是。”
gān脆利落的回答,她松了口气,又问:“那是为什么?”
“我家里出了点事。”他抓着碗的手一动不动,仍水流在他的手上冲击着。
“什么事?”她抬头问他。
裴宸的目光闪了闪。
不愿意说吗?难言之隐?秦开欣很快明白了这眼神的意思,低声道:“我就是随便问问,你不想说……”
“我爸,没了。”他开口,声音淡淡的。
秦开欣的心却像被狠狠地震了一下,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车祸,当场就不行了,我连夜赶过去的,本来想把遗体带回来,可我妈不愿意火葬,所以就葬在那了。”他说着,神qíng很平静。
怎么会这样?她只见过一次裴宸的父亲,开车来接他回家,很慡朗,很友善,还稍过她一路,虽然只是短短十几分钟的路程,但他和儿子的关系就跟兄弟似得,给秦开欣留下过很深刻的印象。
这样一个开明的父亲,说没就没了,连她现在都接受不了,更别说是当年亲身经历过这件事的裴宸了。
“我爸走后,我妈身体不太好,我就一直留在英国陪她。”裴宸说到这儿,顿了顿,“其实我给你家里打过电话。”
秦开欣一怔,几乎脱口而出:“什么时候?”她很确定,自从他离开之后便毫无音讯,她也绝对没有接过任何电话。
“到英国一个星期之后,一个女孩接的。”裴宸顿了顿,决定不把当年谢沛沛说的那些话告诉她,“可能是留错号码了吧。”
他说完,继续洗碗,流水声在安静的厨房里哗哗作响。
于是就这样错过了吗?秦开欣的脑袋空白了好一阵,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其实那样的qíng况下,他不jiāo代一声就走了,也是正常的,只是真的没想到真相会是这样的,最亲的亲人忽然之间就那么没了……
他受到的打击有多大,她甚至无法想象?至于她,说到底只是表白而已,他没有接受,当然也不需要跟她jiāo代什么。
“我不知道你发生了那样的事……”她低头,感觉有些透不过气来。
“生死有命,我早就想通了。”裴宸把洗好的盘子用抹布擦gān,一只只叠起来。
“可是……”秦开欣还想说什么,那叠洗好的盘就被端到了她面前。
“能帮我放一下吗?”他问。
秦开欣赶忙接过,打开碗柜一个个地放上去,边放边想着他刚才的那些话,等到放完最后一个的时候,她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对不起!”她转过身。
裴宸看向她。
“你那时候不告而别,我其实挺生气的,还以为……”她咬了咬牙,“以为我跟你告白,你不接受才走的。”
“我没想到你会这样认为。”他说,“不告而别,确实我的错,对不起这句话,应该我对你说。”
“不是的,遇到那种事又不是你能控制的,是我想得太多了,误会了你……”
“小欣!”他打断她的话,手抚上她的额头,指尖在她的发间摩挲。
秦开欣整个人都僵住了,定定地看着他。
“你没有错,错的是我。”他凝望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眸里闪动着某种说不清的光芒。
“我……”
“其实我一直很喜欢你。”
她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那一刻,周遭的一切都是静止的,水滴不再落下,空气凝固在空中,甚至连呼吸都是停止的。
但是她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在一片沉寂的空间里,有力地跳动着:扑通、扑通、扑通……
“这个迟到的答案,你还接受吗?”他问。
时光又闪回到了那个阳光普照的午后,她认真地注视着他,大声问:“学长,那你喜不喜欢我啊?”
“其实我一直很喜欢你。”
如果当时他说的是这句话,一切是否会变得和现在完全不同,他们会在一起,然后迫不得已的分开,因为距离而产生隔阂,最终和平分手。
你不念我,我不怨你,回忆过去,只会唏嘘,又或者一笑置之。
然而这世上的一切都有因果轮回,七年前的那句话他没有回答,如今再回答,还有效吗?
“你走后,我过得很不好。”秦开欣说,“有谣言说你是被我吓走的,我也不敢确定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有段时间我的脾气变得很bào躁,不爱说话,老得罪人,还整天bào饮bào食。”
她沉默了一会儿,在裴宸要开口前继续说:“我转学,去了别的学校,但是成绩还是一塌糊涂,高考也没考好,复读了一年。那时候我真的恨死你了,觉得我所遭遇的一切,都是你害的。但是现在回过来想想,其实我自己才是最错的那个,喜欢一个人,不应该成为生活的全部,除了爱qíng,还有很多东西值得我去珍惜,但我没有。”
裴宸点点头:“每个人都会错过一些东西,以为唾手可得,失去了,却很难再找回来,如果能重来,我一定会把心里的话告诉你。”
“如果能重来,我想我还是会跟你表白的。”
裴宸的眼睛亮了亮。
“可是,我不会再把你当成我生活的全部了,那一年,如果我能好好学习,不自bào自弃,跟同学们搞好关系,一起奋斗高考,现在回忆起来,那应该是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段时光。”
“对不起……”
“别那么说,你没有对不起我,可我对不起我自己,我能原谅任何人,却唯独原谅不了那时候的自己。”
“裴宸。”她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不管怎么自我安慰,我还是过不去那个坎,对不起!”
裴宸的双眸暗淡下来。
“我要回去了,谢谢你今天的晚餐。”她向他告别,慢慢走向门口。
“小欣!”裴宸追出来,在后面叫住她,“那么现在换我问你,我真的很喜欢你,一直一直都很喜欢,可不可以给我一次机会?”
她的脚步僵在原地,身体颤了颤。
“我只要一次机会,如果你觉得不适合,随时都可以提出来。”
“……”她还是没回答,但看得出是在挣扎。
“你可以不用现在回答我,我愿意一直等你的答案,七年,七十年,只要我还活着,我都愿意等。”
秦开欣的眼泪忽然就下来了,毫无预兆,止都止不住,背对着他,一抽一抽的。
“小欣!”他走过去。
“别过来!”她伸出一只手,阻止他,“我妆花了,你能不能给我那块毛巾过来?”
毛巾很快就被拿过来了,用温水泡过,柔软而温暖。
她把花了的妆擦gān净,这才抬起头面对他,眼睛和鼻子都哭得红红的,眼神还有些迷离,把毛巾递还给他,问:“能不能帮我换一块。”
“好。”他把毛巾接在手里,转身便要去换。
“等一下!”她叫住他,低声道,“我想了下,我可以给你一次机会,不过……”
裴宸回过头,眼睛亮晶晶的,像漫山遍野的花,忽然之间全都开了起来。
秦开欣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转过头看了看厨房,说:“那个,牛ròu我想都带回去。”
第22章
秦开欣捧了一砂锅红烧牛ròu回家,自然是睡不着的,只要一闭上眼,脑子里想的便全是裴宸,他的眼神,他的笑容,还有他刚才的那番深qíng告白,每个字都像录在她脑袋里似得,在她耳边一遍遍地回放……
到现在她的心还在扑通扑通的跳着,就像重新回到了少女时代,经历着青chūn期的悸动一样。
最让她淡定不了的是,这次告白的人是裴宸,裴宸啊!
想想当年,她在同学们面前向裴宸告白时的囧样,再想想现在,裴宸对她穷追不舍的模样。
这酸慡,这痛快,这热血沸腾,这自我膨胀!
翻身农奴把歌唱,睡不着啊,睡不着!
秦开欣起chuáng,决定给薛曼打个电话,问问她展令骁的qíng况,顺便也把自己的事儿告诉她。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接通,电话那头,薛曼的声音有些沙哑。
“曼曼,你到了吗?冰山怎么样?”秦开欣问。
“下午到的,他……”薛曼顿了顿,“已经没事了,我现在在医院。”
这语气,一听就不对劲,秦开欣小心翼翼地问:“那他需要住院吗?你声音听上去怎么那么累?”
薛曼叹了口气:“他人是没事,就是伤到了脸,可能要动手术。”
脸?秦开欣心下一惊,谁都知道脸对艺人意味着什么,如果展令骁脸上的伤已经严重到要动手术了,就绝对不只擦破皮那么简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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