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寒如被雷击,所有的视线都纠缠着浑身是血的程牧云。
他的话在她耳中盘旋着。
小麻烦,他说他惹了小麻烦,这就是那所谓的小麻烦吗!
突如其来的恐慌从血液里疯狂流窜开来,渗入五脏六腑,她一瞬只觉得天旋地转,喉咙竟涌上血腥,心脏不负重荷地沉下去。
一沉到底。
险些就昏过去。
“你在看什么!”身后的男人狠狠踹向她的膝盖窝。
温寒失声,噗地跪在地上。王文浩立刻挣扎,低吼着:“不要为难女人,你们要钱就说!”那个男人一愣,很快挥着匕首柄,猛砸向王文浩太阳xué,将他狠狠砸倒在地面上。王文浩捂着头,有血顺着他的手指fèng流下来,他只是恶狠狠盯着那个男人。
另一个人啐了口:“不,我们惹怒了警察,要外国人陪着,离开蓝毗尼。老实些,会放你回来。”
他说完,立刻有两个黑影上前,将王文浩用同样的手法绑起来,就在封住他口的瞬间,温寒忽然站起来:“你们带我走……放了他。”
她紧紧攥着拳头,却控制不住发抖。
这是一念之间的事,她根本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换回王文浩?
不。
是为了他,那个已经不知道受了多重伤的男人。
一起被带走能做什么?她全然不知。
只是心底一股巨大的力量,支撑她站起来。她听懂了,他们要扣押几个外国人,保证他们离开蓝毗尼。出了这里,就能放她回来。
可他们为什么要绑程牧云,为什么?
温寒,不要想了,不要再想下去,事qíng很简单,他们只要人质保证他们能警察时顺利逃走——
她整个人都在颤抖着,不敢相信自己真这么做了,但她真的做了。
“温寒!”王文浩用俄语大声吼:“不要管我!”
有人狠狠踹了他一脚,掏出毛巾塞了他满口,黑色胶带彻底封住他的嘴,王文浩的眼睛瞬间睁大,紧紧盯着她,猛摇头。
温寒没等看到他的动作,已经被狠狠推向墙壁,绑住了手脚。
****************
温寒从被人扛上街头,就在行进中。
一路漆黑颠簸,她只感觉腹部被压得生疼,眼前是无尽的黑暗。
那几个人也从不对话。
沿途有水声,有野shòu吠声,还有各种奇怪的声音,她起初还认真听,后来感觉肩膀上有湿冷的感觉,伤口开始往下流血,她渐渐开始迷失了判断力。
到午后,这些人终于到了一个简陋的小村子。
将所有人都扔进一个破房子里,让人看守,唯独带走了王文浩。
等进了个像样的屋子后,中年男人上来给王文浩松了绑,哈哈大笑,用柯尔克孜语,流利地问他:“我的朋友,你的女人真的很美,如果不是你的女人,我一定会将她留在自己身边。”
王文浩接过对方一个人递来的眼镜,擦gān净,戴上:“你怎么知道她是我女人?”
“在你要被绑走时挺身而出的女人,应该不会和你没关系。”头目了然,笑得露出了牙齿,皮笑ròu不笑的姿态,让人从心底发寒。
“我的约定是拿回我的东西,绑走那两个男人,而不是女人,”王文浩显然心qíng很不好,“别告诉我,你只是想仔细看看我女人长什么样子。”
“不,不,我只是为了成全你们的伟大爱qíng。”
房间里的几个男人放肆笑起来。
“或者,是忽然发现有女人能牵制我,特地带来,保证jiāo易顺利?”王文浩懒得和他继续绕圈子,“我是走私贩,我在做生意,不是什么搏命狂徒。”
中年人坐下来,拍了拍木桌:“坐,我的朋友。”
王文浩孤身一人,纵然有满腹怒火,也不敢真的撕破脸,他也只得坐下来。心底的火气已经堆积的快要让人失去理智,本来雇了两个保镖,却没想到竟然抢走了自己的东西。
最后倒成了孤军奋战,还牵扯了温寒。
“你连自己的货都丢了,就证明,你在尼泊尔需要听我们的,才能顺利做好这单生意。你说是吗?我的朋友?”
王文浩懒得再说,进入正题:“你们需要多久,验完我的东西?”
“二十个小时,你带来的那些珠宝至少需要这个时间,你知道因为罢工,尼泊尔jiāo通都瘫痪了,我的鉴定师还没赶到,”头目弯曲起食指,敲了敲桌子,“让我的人带你去看看风土人qíng,顺便给你几个我们的女人,你那个暂时要在我手里。二十个小时后,我送你们走。”
“好。”王文浩倒也答应的痛快。
“那两个男人呢?你要我们怎么处置?”
“随你们高兴,既然敢偷我的货,总要有些惩罚。”
……
温寒坐在gān燥的糙堆上,靠着身后的墙,又是恐惧,又是伤口痛,她只能不断安慰自己没关系,没关系,他们说会释放人质的。
他们只是想要几个外国游客。
或许他们只是参与罢工的当地人——
忽然有人走进,她下意识缩了缩身子,有冰凉贴上她肩膀的皮肤,她想躲,对方已经按住她的身子。
剪刀剪开衣服的声音,然后是伤口的纱布被撕下来。
有人在给她处理伤口。
她不敢动,感觉鼻端有淡淡香气,像是女人。尼泊尔的女人都很保守,未婚女人会禁止男人碰触自己的身体,没想到绑匪也这么讲究,竟真让个女人来给自己包扎。
“她的皮肤真好。”对方在用柯尔克孜语说话,以为她听不懂。
“外来的女人,都好,”有男人在笑,“可再好,也不及你。”
余下的就是qíng话了。
那人给她包扎完,问身边男人要不要给她喂饭,身边人回答不需要,这些人很快就会离开。
四周又安静下来。
她不知道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因为眼前都是黑暗。
只知道,附近已经没有走动的人。
恐惧开始蔓延开,不受控制,吞噬着她可怜的那点理智。
究竟为什么?为什么要带他们来这里,为了避开警察,都进山区了,为什么还不放人……
就在此时,有手指抚上她的脸颊。
这种感觉,让她瞬间颤抖,可是很快又察觉到这种抚摸的特点,太熟悉了,太熟悉了——
是他……是他?!
嘴巴上的胶带被狠狠撕下来,塞在口中的白毛巾被丢掉。
她突然口中松快,想要张口问是不是他,就被堵住了嘴。
这是一个绝对属于那个男人的深吻,不容置疑,深入喉咙深处,仿佛要将你灵魂吸出来一样的亲吻。甚至这次,有了些肆nüè,他将她的嘴唇咬在唇齿贱,狠狠地吮吸啃噬,将她的嘴唇咬破,血吸出来,深刻的痛,还有传达出来的yù望——
她被他诱导的,开始回吻他,仿佛把所有这一整天的颠簸恐惧都jiāo给他。
仿佛只有这样,她就知道自己是安全的。
她是安全的,只要他在。
“你开始学会接吻了,亲爱的,”他开始将她嘴唇上的血舔掉,转而去轻轻含住她的小耳垂,“在这些信佛的国度,总会说一个好女人,要常羞得面红耳赤,惭愧惶悚,才不会被人厌恶……可我就喜欢现在这样的你。你让我怎么离开你?怎么放手?你跟着我,很可能会死。”
一句句追问。
在问她。也不是在问她。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本身就有太多的疑惑,呼之yù出,纷乱复杂的猜想:“你——”
“你不该认识我。温寒,你面前这个男人眼里,没有宽容,没有仁慈。在这里,在今天,你很快就会看到,我就是生活在地狱里的恶鬼,或者说,我……就是地狱。”
?
☆、第十三章神佛的愤怒(2)
?他说得很轻。
从认识这个男人开始的那一天起,他就在颠覆她的世界观,他的出现,向她揭开了另外一个世界……而她身体里有另外的灵魂,在束缚着她,捆绑着她,劝阻她,温寒你现在看到的只是表面,冰山一角。
那些隐藏在后边的,不是你能接受的。
远离他。
温寒。
她眼上忽然一轻,挡住双眼的黑布被他拉下来。
太久闭着双眼,骤然见到光,反倒什么都看不清了,她嗓子沙哑地低声问她:“他们是因为你,才把我们绑来的?”
“也不算是。”
“……你是……”她想问毒贩,军火商,恐怖组织……
可又觉得这些词都太极端,不知道他会不会回答自己。
“我什么都不是,”程牧云身上受的伤不是假的,他半蹲在她面前的姿势,就因为腿伤而更有些诡异,他眼角还有着明显的两道血痕,“这里是最凶狠的一批走私贩,我找他们找了很久。他们居住的地势很奇特,就算有我朋友来,也不一定就能活着出去,我会先让孟良川送你出去,不管我是死是活,你跟着他都会有很大的生还机会。”
“你呢?不和我一起走吗?”
程牧云利索地解开她身上的绳索,顺着她的大腿,一路摸索骨头到脚踝,确认没有什么大问题就一只手将她从地上拉起来:“我就是为了找到他们的居住地而来。”
温寒在这里,在他的意料之外。
昨晚在那个小巷子里,他听到了一切。
他没想过她会挺身而出,虽然有猜想她是为了保护她那个所谓的朋友“王文浩”,不过还是很快就忽略过去了。她的出现,不得不让他损失一个人,让原本给自己带路的孟良川来保护她离开。
是他兄弟手足,他都能jiāo命去换。
更别说是他的女人。
程牧云做这种决定的时候,基本不会有任何犹豫点,理所当然,他血统里有着中国男人的大男子主义jīng神,女人,就该被保护。就算是露水qíng缘,就算这场近距离的拼杀太激烈,最后她不能被活着送出去,也起码要死在他后边。
她一路而来就被遮着双眼,从来不知道这里的地貌如何,现在看来,真的是临近悬崖峭壁的一个简陋的山村,远处大片漆黑浓郁的,是看不到尽头的树林,还有层叠的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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