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亲自给你下厨?”
“还是外头吧,起码有了危险可以跑。”
周航愣了下,似乎一时无法判断这是单纯的玩笑还是绵里藏针的冷嘲。
凌飞迟迟没等来回复,以为对方后悔了,心说不是这就伤了吧,抗打击能力也太弱了,要是金子……停,没有金子。
“你还有三秒钟可以考虑要不要收回邀请,”凌飞看手表,“一,二……”
“我在食尚等你,不见不散。”周航总觉得凌飞变了,可变在哪里,又说不出。
凌飞很久没出门了,除了去公司开会。所以他难得脱下死板的衬衫,重新套上他喜欢的T恤。七月的深圳像要下火,凌飞想等他有钱了,很有钱很有钱的时候,可以弄个巨大的冷气罩子把整个城市罩起来。
周航坐在餐厅最明亮的位置,一眼便可以找见。
凌飞走过去,他马上站起来,想拉椅子,可又迟疑了一下。就这半秒,凌飞自己拉开,然后大大方方坐下。侍应递过来菜单,两个人看都不看,相熟的菜张口就来——这里是他俩以前经常来的地方,有些东西即便无意,也自然而然留有了默契。
待侍应转身离开,周航先开了口:“其实你选外面是对的,不然说不定我们又会动手。”
“敌不动我不动,”凌飞喝了口柠檬水,半调侃道,“每次都是你先攻击的。”
周航有些发怔。和凌飞好好的吃顿饭,说说话,是他近些年最大的梦想,可等真实现了,却发现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好,反而,让人隐隐发慌。
凌飞还在说:“其实谁打不过谁啊,我就是不好意思跟你死磕。不过现在不会了,你再敢揍我,我就揍你。”
周航目光炯炯地看着凌飞:“你变了。”
凌飞不想跟他探讨自己,因为他觉得自己没错,哪怕有,也不是大错:“虽然当初是我不同意分手的,但到了后面你敢说你不是想挂着我?其实你跟那女的就不可能离婚,我不是不懂,只是不让自己去想,以为不想就不疼了。”顿了下,凌飞继续说,“不过现在即使想也不疼了,可能在东北呆的吧,觉得这里的一切都跟前世似的。”
周航的表qíng微变,只是握着水杯的指关节微微泛白:“你很了解我,但不够透。我以为我没那么爱你,但我刚刚在想,如果你还愿意跟我,我马上就离。”
凌飞愣住,自打周航结婚,从没如此正式地跟他提过这个字,爱,他说他爱他?呵,早gān嘛去了!但凡早个半年,他都能不管天不管地直接跟对方私奔!
“再给我一次机会。”周航松开水杯,覆盖上凌飞的手。
滚烫的热度让凌飞惊醒,他艰难地把手抽出来,低头看水杯中的柠檬片,不知过了多久,忽然笑了:“你要真有诚意,应该先把婚离了然后拿离婚证来追我。”
周航没说话。
凌飞也没有抬头看他的表qíng。因为他知道周航做不来,那人从不做没把握的事qíng,要么得人,要么得财,人财两空的可能xing从一开始就在他的行动方针里没抹掉了。
如果是金子,肯定能gān得出来。这念头刚一冒出来,又被凌飞否定了。因为如果是金子,压根儿就不会结婚。
但金子不是周航,金子没爱上他。
第51章
金云海这两个月过得可谓焦头烂额,先是一笔几百万的货物订单出了问题,他东奔西跑弄了一个多月好不容易摆平,俄罗斯那边长期合作的伙伴们又不知哪根筋不对搞起了哗变。经过他缜密排查,发觉是被国内的同行坑了。这也正常,从来暗箭起同行,但这时候报仇神马的都要退后,当务之急是挽回濒临破产的战略友谊,于是金子哥二话不说定了机票拿了护照直接北上。
要说苏联人民对中国人民还是存留一份历史遗留友谊的,几个回合下来,金子哥就用热烈似火的qíng谊和人格魅力把对方烧迷糊了。对方拍着胸脯自诩苏联老大哥恨不能磕头拜把子,合作事宜规划到了二零一五年,那边依旧意犹未尽,于是金云海又被迫度过了好些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随行员工倒是很欢喜,免费度假谁不乐意啊,于是天天晚上到酒店外的小河旁流连,喝喝伏特加,看看俄罗斯姑娘。金云海也不喜欢总在酒店窝着,可看姑娘?他总觉得会被那满眼白花花的大胸脯闷死。看小伙吧,横看竖看都不可人,不是不帅,就是挠不着自己心里最痒的那个地方。与其看他们,还不如打个长途去跟凌飞斗嘴。
冒出这个想法的时候金云海正躺在柔软的一躺一个坑的qiáng力弹簧席梦思上看电视,频道是完全听不懂的俄罗斯台,但是个旅游节目,而且正在介绍中国四川九寨沟,于是偶尔有几句当地川普被摄像机收录进来。很多时候事qíng就是这样,你不想它,它便蛰伏着三年五载也不来,可一旦想了,它便不再安分,跟虫子似的咬你的心,而且不停,除非你把它完成,否则别想得到片刻安宁。
于是金云海在chuáng上翻来覆去折腾半天,终于决定对症下药。结果坐起来的速度和力道都有点猛,屁股一个下陷,整个人险些栽歪到chuáng底下。金云海怒了,果断把被子从chuáng上扯下来往地毯上一铺,再薅过来个枕头,豪华型单人地铺分分钟完成。
金云海便坐在自己构建的土财主似的软榻上拿过笔记本,搜索好无线网,开始研究网络电话——手机在这里根本不能用,没匹配的信号网,屋里倒是有座机,但鬼知道打国际长途要加拨啥,而且酒店的东西能不用就不用,麻烦。
百度是个好东西,金云海在它的指导下鼓捣了二十来分钟,悦耳的电话铃便从耳机里传来——电话拨通了!
对方接的很快,不过与其客套且略带些小疑惑:“喂,你好?”
金云海笔记本内置麦克风,所以他直接就说:“听不出来我是谁?”
那头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靠,金子啊,你这换的啥手机卡啊,号码也太别致了。”
“俄罗斯神州行。”电话接通,金云海心qíng大好,“我说话你能听清吧,效果怎么样,有杂音吗?”
“能听清,如果你把那叽里咕噜的电视机关掉,全宇宙都能听清你中气十足的中国音。”
“哈哈,听得清就行了,回头再聊,我先挂了。”
“你给我等等!”包子的声音明显斗志昂扬起来,“这就完了?!”
“啊,不然呢?”金云海琢磨两秒,“我想你?”说完他自己先蒙上一层寒气,“你能适应?就是你能适应你媳妇儿不得挠我啊。”
电话那头这叫一个受伤,包子不发威你当我是素馅儿的!
“没事儿打国际长途就为试试听不听得清,你闲的蛋疼啊!”
“我用电脑打的嘛,当然得试试好不好用了。”金云海完全不觉得自己伤害了一捧玻璃馅儿,“你已经胜利完成了任务,可以光荣退伍了。”
包子握着手机就想给那头发she定位导弹,合着他就是那注she青霉素前的皮下测试TT等等!那金子是想给谁注she呢(⊙o⊙)!
包子来了jīng神,腾地从chuáng上坐起来张大嘴就要问,哪知那头快一步传来慡朗的——
“回去给你带好吃的哈。”
“喂……”
咔哒。通话结束。
包子不甘心地按照来显回拨过去——对不起,你拨打的号码是空号。他诅咒金云海被俄罗斯妇女霸王硬上弓!!!
包子的诅咒被挡在了长白山脚,远在异族领土的金云海这会儿正兴致勃勃地在键盘上敲第二串号码。
电话拨通的一瞬间,金云海有些莫名的兴奋,并且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居然不用看电话簿而直接就拨了号。啥时候把怪物手机记到脑子里的呢?啧,自己还真是个头脑不简单四肢更发达的优秀同志。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熟悉的声音带着不太熟悉的冷漠和疏离:“喂?”
金云海心脏不按节奏跳了,他连忙朝着自己胸口好几记重锤。
凌飞在电话那头皱眉,心说这年头恶作剧电话流行不出声光打雷?
“那个,咳,”金云海不知道自己gān嘛要酝酿qíng绪,但事实上他确实酝酿了,“你gān啥呢?”而且酝酿的很失败==
电话那头好像放心似的松口气,又好像惊讶似的吸口气,反正很难判断,好半天才抛过来gān巴巴的俩字儿:“吃饭。”
“当不当正不正的你吃什么饭?”
“当不当正不正的你还打电话了呢。”
“……”
“……”
“等一下,你知道我是谁吧?”
“我拒绝回答一切脑残的问题。”
至此,谈话步入正轨。
“你爸怎么样?”
“恢复得挺好,昨天还拿拐杖打我来着。”
“为啥?”
“不知道啊,我现在很听话很孝顺和奋进很乖巧……”
“正面的可以跳过,来点儿反面的。”
“呃,几乎没有。”
金云海不语,等着对方那“几乎”。
“好吧,我把他那辆老爷车喷成了红色。”
“……”金云海趴在那儿,为素未蒙面的凌老先生掬一把同qíng泪,“你就不怕你家老头儿旧病复发?”
“不能,医生说了适当的运动有益健康,再说我后来很用心的抱了大腿,老头儿都快乐成杜鹃花了。”
金云海嘴唇张了又合,还是不知道如何评价,最后只能衷心感慨:“谁家摊上你这么个儿子绝对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凌飞没说话,但金云海知道他在笑,而且一定是貌似狡黠实则傻乎乎的那种。
心里某一块蓦地柔软开来,金云海翻个身,把笔记本放到肚皮上,机身有点热,尤其是风扇位置,暖融融的:“一晃两个月了,日子还真不禁过。你那边儿现在热得不行了吧。”
“还凑合,只不过一出去就出汗。”
那不凑合得怎么样啊==
“你那边呢?”这回换凌飞问了。
“不知道,”金云打个哈欠,“我在莫斯科呢。”
“跑那儿去gān嘛?”
“生意上出了点儿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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