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许明正感慨。
忽然外面传来一个女孩子响亮的声音:“许明正在哪里?老许,有朋自美利坚来,还不快出来磕头!”
灵素同许明正对望。小许颇有点尴尬:“好像是一个朋友来了。恩……师妹,总拉着我一较高下,到哪里都追着……”
灵素笑:“让女孩子追,那可是多大的面子。那还不快出去迎接?”
许明正脸红了,硬着头皮出去了。灵素听到女孩子发出欢呼声。
局里每个人都在忙碌,灵素选择悄悄的离开。
走到楼梯口,有一个熟悉的人站在角落,抽着烟。
灵素在他身前停了一下,问:“孩子还好吗?”
白坤元说:“医生在给他检查。”
“好在还小,将来渐渐就淡忘了。”
白坤元疲惫憔悴,沉默良久,忽然说:“她是完美的助手和母亲。”
不不。一个母亲不会牺牲孩子来保全自己的利益,一个母亲在那种qíng况下会把知道的全盘托出来营救孩子。童佩华或许是个完美的助手,但是她不是个好母亲。
灵素忍不住问:“这些事,你都知道吗?”
白坤元苦涩地笑:“我一直努力劝说自己那些怀疑都是误会。我没有证据,也不想孩子失去母亲。”
“当初何必又娶她?”
“灵素,你懂什么?我们这种人,某种程度上是人尽可妻的,反正又不谈恋爱,符合利益就行。”
“琳琅不好吗?”
白坤元垂下头,“那天晚上,我同她吵架,就是因为我向她求婚。”
求婚也可以吵起来。?
“她说我娶她也是为了股份。”
灵素明白过来,“可见她相当了解你。”
白坤元抬头注视她,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不了解,你也不了解。她是我今生唯一一个纯粹因为爱而相结婚的女人。”
灵素闭上了嘴。说这有什么用,人都已经投胎去了。
白崇光不知什么时候来的,走过来重重拍了拍白坤元的肩膀。
兄弟两个相对无言。
白坤元说:“大哥,你回来吧。”
白崇光和灵素具是一惊。
“我当年在遗嘱上动了手脚,偷梁换柱,那天公布的是琳琅早期的那份。后写的已经销毁了。”
白崇光觉得好笑:“你现在说这有什么用?”
白坤元说:“童佩华嫉妒琳琅,我何尝不嫉妒你。爸爸最爱的就是你,他放纵你宠爱你,家族的负担却是要我抗着,学习占据了我整个童年,而你却已经满世界旅游。我年轻气盛,总有咽不下去的气。如今看到生死也不过如此,更觉得从前可笑。你回来吧。股票虽跌,总有地产该是你的。”
白崇光笑着摇头:“坤元,你嫉妒我,我却羡慕你。父亲最欣赏的就是你,你是他的不二接班人。我永远做不到你那么好……唉,说这些做什么?我们两个年纪加起来都六七十岁了,过去的恩怨就让它过去吧。我现在生活很好,我热爱我的职业。钱这种东西,该学灵素,用不完的,统统捐出去。”
灵素笑:“怎么又扯到我了?”
白崇光说:“萧家大公子待你如何?”
灵素抿嘴:“才一天,将来的日子长着呢!走着瞧。”
白崇光点头,“后面的日子才是重要的。”
灵素同他们告别,走下楼梯。
这时白浩勉被医生带了出来。
医生说:“受了些惊吓,营养有点失调,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白坤元道谢。
“白先生,我建议你送孩子去看看儿童心理医生。”
“应该的。”白坤元抱起儿子,“小勉,爸爸带你回家吧。”
白浩勉皱着眉头,清脆响亮地说:“爸爸,我是小勤!”
灵素站住,回过头去。
白坤元还没有明白,他难过地抱紧儿子,说:“小勉,小勤到很远的地方去了,你们以后很久都见不到了。我们都会很想他。”
白浩勉固执地摇着头:“爸爸,我是小勤!”
白坤元苦恼,看来这孩子的确需要看看心理医生。
“你不是,你叫白浩勉。”
白浩勉还要分辨,却看到楼梯下那个年轻的阿姨。阿姨睿智深邃的眼睛正注视着他。她冲他轻轻摇了摇头。
白浩勉镇定下来,“是,我是小勉。”
父亲送了一口气,抱住了他。
灵素看着白坤元把孩子抱走。孩子越过大人的肩膀一直看着她,直到走远。
灵素有预感,他们将来还会再见面。
走出公安局大门,手机响起。
萧枫低沉的声音传来:“恭喜你。”
“你在哪里?”
“我刚到印尼,生意上出了点事。”
“怎么才一晚上,你就可以跑到十万八千里的地方去?”
萧枫的声音含着笑,“你尽可放心,我终将会追上你。”
“你忙你的吧。我要去准备签证。”
“你要去哪里?”
“老板送我出去进修,美国纽约,大概要花四个月的时间。”
“蛮夷剽悍,你要多当心。”
灵素笑起来。
动身那天,冯晓冉他们来送。她和段珏已经在商量婚事,打算早早结婚生子。
灵素有点感叹:“我们认识的时候,才大二,幼稚得很。我总记得你不写作业,又要我帮你写公选课的论文。怎么转眼你就要嫁人了。明后年,孩子都要生下来了。”
冯晓冉眼睛一下就红了,“时间过得太快了。”
“一辈子很快就碌碌无为地过去了。”
“你在美国自己当心,他们那边枪支没有管戒。”
“我是去进修,又不是去混黑社会。”
“我和老段定在九月结婚。”
“放心,我绝对赶得回来。喜酒是一定要喝的,女傧相也是一定要做的。”
“带点好玩的东西回来。注意看商标,不要买到中国货。”冯晓冉嘱咐。
段珏看了看时间:“该进去了,还要过海关呢。”
灵素行李简便,轻松提在手上,同冯晓冉拥抱一下,进了海关。
离登机还有一点时间,灵素坐在候机室里。手机响了起来。
她看了看号码,接起来:“怎么样?”
陌生男人说:“对不起,沈小姐,我们没有查出来。”
灵素失望,久久不语。
“您给的信息太模糊了。我们去那个火车站查过,他们每年都会拣到好几个弃婴,根本就没在意。当年又不同现在,很多体系不完整。”
“总有个大致方向吧?”
“那个火车站南北jiāo汇,我们实在无从查起。真的很抱歉。”
灵素慢慢合上手机。
其实也估计到了查不出来。她本可以大张旗鼓地全国登报:“某年某月某日,有人在某某火车站候车室拣到女婴一名。孩子如今长大,望亲人前来相认。”
但是她没有。她很怕面对面地去应付。
或许是未婚先孕,或许因为嫌弃她是女孩,或许或许。总之她在二十四年前被遗弃在冰凉的长椅里。
如今也该让这事告一段落。
开始剪票。灵素随着人流上了飞机,找到座位,放好行李坐下。
她的位子靠窗,飞机起飞后,望出去是蓝天白云。阳光照着她很暖和,她渐渐睡着。
灵素在空姐开始发饮料时醒了过来。太阳已经偏了过去,按照时间来算,他们此刻正在太平洋的上空。
飞机飞行很平稳,她小幅度地伸了一个懒腰,这才发现身边一直空着的位子坐上了人。
她侧过头去,忽然愣住。
男子冲她一笑:“睡得可好?橙汁还是咖啡?”
灵素还呈呆滞状。
男子径自对空姐说:“两杯咖啡。”他端给灵素一杯。
灵素接过咖啡,忽然扑地一声笑了,看了看她,又继续笑。
萧枫挑了挑眉毛,“如何?我说过,我终将会追上你。”
“你刚才在哪?”
“头等舱。”
灵素笑得浑身发抖。
“怎么?”
“我以为你会驾驶着空军一号。”
萧枫皱着眉狠狠瞪着她,却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一片云彩正从机窗外掠过。
--尾声--
社工领着来人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推开最末一间的房门。
房间里整齐摆放着双层儿童chuáng,chuáng单被套都是蓝格子布,空气里散发着消毒水的味道。两张chuáng间有一张小桌,上面大都放着书本。
社工左右望了望,叫:“小娟?王红娟?”
最角落里传来一丝动静。女客听到了,微微一笑。
她轻轻走过去。靠墙的chuáng下,似乎缩着一个小动物。
社工哎呀叫道:“怎么又躲这里?早上才同三班的孩子打架来着,那时气焰嚣张得很嘛。别躲了,沈小姐要见你。”
孩子更往里缩了一下。
女子打个手势,叫社工别说话。她蹲了下来,探头往chuáng下望。
幽暗之中,小小孩子一双眼睛格外明亮,夹杂着惊恐、仇恨和迷茫。
女子露出温和的笑,“别怕,它们伤害不了你。”
孩子的敌意有点消退,似乎明白她指的是什么。
女子容貌秀美,声音轻柔软糯,听着特别舒服,令人安心。“它们就同动物和植物一样,与我们共同存在与这个世界上,彼此各不侵犯。你不会怕小狗吧?所以也不要怕它们。”
孩子渐渐软化,紧绷的身子松懈下来。
女子对她伸出手:“来,到阿姨这来。”
一只脏乎乎的手犹犹豫豫地伸进女子白皙纤长的手里。
社工不由惊奇。这个王红娟,小时候智障,疯疯傻傻,什么都不知道。去年突然好转,脾气却变得bào躁,又总是疑神疑鬼的,谁都不爱理。今天不知怎么,却这么听陌生人的话。
小女孩终于从chuáng下出来,站在女客面前。
还不到十岁,身量似七八岁的,又黑又瘦,眼睛漆黑,大的出奇。还喜欢埋着头向上看人,被她盯到的,都免不了一阵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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