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帆惊得手中的勺子戳进了包子皮里:“你陪我去?你不去上班了?”
“拆石膏又耗费不了多长时间,不会耽误太多工作的。”徐盛尧姿态完美的吃着面前的包子和小菜,又拿过叶帆的碗给他盛了一碗粥。“你拆完石膏咱们再去住院部看一下,知乐刚做完手术,现在应该在卧chuáng休息。”
叶帆原以为哥哥是为了自己的病qíng才推掉一上午的工作去医院,哪想到说来说去,其实主要目的是为了探望他的秘书。他闷闷不乐道:“原来我就是顺便的啊。”
“又闹什么少爷脾气。”徐盛尧放下碗,郑重的说:“从小到大,我什么时候把你当作‘顺便’过。”
“……哦。”叶帆赶忙低下头埋头喝粥,可能是那碗粥太烫,亦或是小菜太辣,他脸上莫名升起一片火热热的温度。
待这顿慢悠悠的早餐吃完,时针已经指向九点。好在徐家大宅距离医院不远,他们到时还不到十点。
拆石膏只是小事,门诊就能解决问题。徐盛尧陪叶帆进了诊室后,没有过多gān预,只找了个角落静静看着他们处理。护士小心把包裹在外面的那层纱布拆下来,然后轻轻褪下石膏,前后不过几分钟的时间,被闷在石膏里两个多月的胳臂和腿终于重见光明。
叶帆受伤的位置是右臂和左小腿,尤其以左小腿的伤qíng更为严重。当时他的小腿是开放型骨折,骨头都戳出皮ròu了,当时抢救时医生为了抢时间,fèng合的并不jīng细规整,现在那里留下了一条弯弯曲曲的隆起型ròu疤,看上去分外可怖。因为受伤,左腿和右腿相比瘦了两圈,受伤部位几乎不长腿毛,若不是腿上还留有疤痕,这又白又细的腿实在太像女孩子的。
徐盛尧之前飞去秃鹰国时已经见过车祸现场的报告,惨烈的照片直到现在还深深印刻在他的脑中。现在他看到钓钓腿上的伤疤,一方面恼怒于他的莽撞酒驾,另一方面又心疼不已。
他蹲下身,伸出指尖轻轻触碰那粉红色的疤痕,感受那不同其他的粗糙手感。还好,还好现在的钓钓已经改过自新了,若他继续那样浑下去,不知自己要cao多少心。
叶帆僵硬的盯着徐盛尧那修长的手指在自己腿上那块长长的伤疤上游走。曾经的他不懂哥哥的苦心,只把他当作别有用心的仇人看待,后来看得多了、想得清楚了,才明白谁才是真正对他好的人。就连现在,哥哥虽然不说,但从他小心翼翼抚摸伤疤的力度,都能明白他有多痛心。
碍于周围还有其他人在,徐盛尧只摸了两下便收回了手,他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依旧坐在轮椅里的叶帆,沉声问:“知道疼了吗?”
叶帆低声道:“知道了。”
“知道错了吗。”
“知道了。”
徐盛尧点点头,收下了这个答案,紧接着又问一旁的护士:“你们医院应该有美容科室吧,他这个伤疤能给消掉吗?”
护士忙道:“有的有的,我让人领两位去。”
她话音未落,叶帆就说:“这个伤疤不消,留着挺好,就当是个教训了。”
徐盛尧摇摇头:“教训是留在心里的,不是留在身上的。而且你夏天又爱游泳又爱冲làng,有了这个疤,去海边时太引人注意了。”
做哥哥的方方面面都替弟弟考虑到了,叶帆有时候不禁想,别人家的哥哥可有他的一半好?
两个人去美容科室咨询又耽误了一点时间,美容科的医生说,建议叶帆先完成复健后,休息一段时间再来祛疤,现阶段谈那些为时过早。叶帆年纪小,自身恢复能力好,配合医美手段,让这条伤疤完全消失是没有问题的。
徐盛尧推着叶帆出了诊室,保镖坠在他们身后五米慢慢跟随。他现在虽然拆了石膏,但腿还使不上力气,出行依旧要靠轮椅,好在经过几次复健后便能正常走路,他若想跳舞、踢球都没有任何问题。
叶帆想到刚刚医生夸他恢复能力qiáng,不仅放松的感叹了一句:“二十岁真好。”
徐盛尧看着他毛茸茸的头顶,在心中默默想:只要你不瞎折腾,多少岁都挺好。
根据计划,两人离开诊室后又去了后面的住院部。昨天上午,余知乐在这里接受了手术,拆除了病变的gao丸并且重新装入了一颗替代的人工假体。这种事qíng对于每个男人来说都是大事,徐盛尧不管于公于私都需要来探望一下。
余秘书住的是单人病房,他们到时里面已经有访客在同他聊天了。
病房的门没关紧,远远的就能听到里面泄出的一阵阵“欢声笑语”。
他们刚开始以为在里面探望的是余秘书的私jiāo好友,因为余秘书在日常与他们的jiāo往中从来都表现的公事公办的态度,很少能见到他会用这么大声音说话。
但是透过门fèng看进去,那个坐在余知乐身旁与他高声谈笑的,居然是许久未见的敖澜仁。
敖澜仁穿着休闲西裤与V领针织衫,袖口挽到胳臂,正在努力的与苹果皮作战。他手上忙,嘴上也不闲着:“知乐,我刚刚想到一个词形容你现在的状态。”
余知乐果然上钩,问他:“什么词?”
“孤睾的战士!”
余知乐一愣,反应过来后摸起chuáng头的苹果就要砸他,但是脸上不见动怒,更多的像玩闹。敖澜仁装模作样的躲,嘴里不住的讨饶,旁边的女护工抿着嘴笑。
余知乐数落他:“这儿还有小姑娘在呢,你能不能正经点?都说三十而立……”
敖澜仁嬉皮笑脸的接话:“你放心。我每天早上都立!”
敖澜仁嘴巴里没一句不带颜色的,但这么笑笑闹闹的,居然也歪打正着的冲淡了余知乐在接受手术后对自身的自卑及对未来的恐惧,他昨天刚做完手术,现在正是心理这关过不去的时候,一个人难免胡思乱想,有了敖澜仁在旁反而好些。
叶帆目瞪口呆的看着病房里两人你来我往的斗嘴,若不是他早知道敖澜仁换女友像换外套,否则真要以为敖澜仁不爱大波làng,改吃禁yù系了。
叶帆问徐盛尧:“……他们关系很好?”
其实徐盛尧知道的并不比弟弟多,在此之前从未听说过这两个人有私jiāo。不过这两人xing格互补,看着一个内敛一个张扬,其实骨子里都很忠诚可靠,若这两人能成为朋友,他乐见其成。他没有回答弟弟的问题,而是默默伸手把门关上:“让他们聊吧,咱们过一会儿再进去。”
两人在门口等了有一段时间,徐盛尧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再耽误恐怕会影响之后的工作,便打算敲门进去。
他正要敲门,恰在此时病房门开了,敖澜仁一手拎着外套,一手玩着烟盒晃晃悠悠的往外走。
见他俩来了,敖澜仁笑嘻嘻的打了声招呼:“诶,你们这是公务探望?我一会儿还有个局先走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去摸打火机,若不是想起这是在医院,他估计在医院走廊里就想点起烟。
他这人烟瘾太大,陪余知乐聊了这么久口gān舌燥,手抖的差点连水果刀都拿不住,急需要一支烟醒醒神。
徐盛尧从不抽烟也不爱应酬,但他这个最好的朋友烟酒不离口,还总爱出入夜总会,绯闻不少每月都要上一次娱乐头条。他劝他:“你少喝点,你那两个姐姐现在对你什么态度还不明朗,你别喝太多误了事,被人抓到把柄。”
“我这次过年和她们谈过了,她们以后不会管我。我只要把我手头上的店看住了就行!”敖澜仁摆摆手:“你放心,我今天不喝酒,明天早上我还要去新店,年底装修完了我一直没去看。”
“新店?”叶帆听了好奇,cha嘴:“什么时候开业?”
“计划chūn节开业。我早给过你哥vip卡,你要想来什么时候都可以。”
“vip几折?”
“vip没折,这卡我只给你哥这样的大老板,我跟服务生吩咐过,只要见到vip卡,就要加收百分之二十服务费。”
叶帆从没见过这么抠门到理直气壮的老板,他气极反笑:“好,我一定会去。不过敖老板最好少抽点烟,尤其是视察新店的时候,叼根烟上门不怕被人以为是黑社会寻仇?”
敖澜仁被挤兑的心塞,又不好跟比自己年纪小这么多的男孩吵架,只能苦着脸问自己的老友:“徐惜弟,你就不管管你弟弟这张嘴?”
不管在家里如何教育钓钓要懂礼貌,对外时徐盛尧向来护着他。“我觉得他说的对,你成天烟不离手,烟瘾比毒瘾都大。叔叔当年就是因为肺癌走的,你怎么就不长点教训?”
敖澜仁碰到这对兄弟俩真是没辙,只能无奈把烟塞回口袋,溜之大吉。
一直到敖澜仁的身影在走廊远处消失,徐盛尧才收回目光。结果他一低头,正好对上一双笑意盈盈的眼睛。
叶帆坐在轮椅上,如同小时候一般抬头望他,他嘴角勾起,微微侧头,拉长声音问:“刚才,敖澜仁管你叫什么来着?”
第十三章
徐盛尧那边如何顾左右而言他的转移钓钓的注意力、而钓钓又是如何不依不饶的要求他坦诚“徐惜弟”的来源这件事暂且不提,先让我们看看始作俑者敖澜仁那边又是个什么qíng形。
敖澜仁自二十多岁回国开始经营连锁餐厅、酒吧之后,十年间他名下的餐饮公司已经开遍一线城市,虽然每个月的利润无法和他家的产业媲美,但对于维持他奢侈的生活已经绰绰有余。
他在经营上没有什么建树,gān脆雇了专业经理人来运作公司,但是每一家店从选址到装修都是他亲自跟盯——他对于自己亲手奋斗出来的这份产业,远比他嘴上说的看重的多。
这一次预计在chūn节开业的餐厅,在新年前已经完成装修,他因为当时在南半球度假就一直没回来验收。现在回国,首要的工作就是去新餐厅视察。
这次即将开业的是一家西餐厅,走轻奢路线,人均消费三百元左右,装修偏向商务休闲风格。新餐厅的装潢公司之前合作过好几次,设计风格和装修质量让敖澜仁很是认可。这天一早,两方人马在新餐厅门口见面,设计师和施工领队一见到他,赶忙热络的围上来问好。
工头知道他烟瘾重,特地准备了一盒好烟,见他来了就给他敬了一支,口中殷勤的称呼他“敖老板”。他并不清楚敖澜仁的家世究竟有多好,只知道他是他们的大主顾,虽然对施工质量很挑剔,但是结钱很痛快,为人没有架子,对待他们施工队从来不呼来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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