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立独行是我注定的命运,好像夏吉吉画里的那些女子们,看上去低进尘埃里去,眉间却有别人无法企及的骄傲。
有什么不好呢?
没什么不好。
那天天气很好,我的期末设计作品得到系主任的好评。很慈祥的叶教授在给我们上学期总评课时,当着全系众多才子才女的面请我到办公室喝茶。不是没有窃窃
私语,但我受之无愧。
茶是上等的乌龙。叶教授年纪不轻了,却有很好的身材和一双看上去很jīng致的手。她对我说:“莫醒醒,我看了你的作品,很激动。我个人非常喜欢你的创意,
像你这么有灵气的学生不多见。下学期就会有服装大赛,你寒假里好好琢磨琢磨,我等着你给我一个好惊喜。”
我点点头。心里不是没有激动的。打心底里,我希望能得到别人的肯定,真挚的肯定总好过冷嘲热讽,才让我在这寂寞的人生中得到些微光明的安慰,才有继续
前行的勇气。
“我了解你的一些状况。”她说,“大家好像都对你有些误会,你不必介意。做出成绩的那天,自然可以笑看天下,你说呢?”
我又点头。
她是那样聪明,一切点到为止。没说我的家事,没说我的父母双亡,没提那些恶俗的断背和拉拉字眼,更没有说到那个退学的男生。临走的时候,她还邀请我
有空的时候到她家,她包饺子给我吃。她的手轻轻放到我肩上来的时候,让我想起许琳。这个和我一样,注定孤单一生的女人。还记得我跟着江辛离开的时候,她
哭得像个泪人儿,就连我父亲死去的时候,她都没有掉过那么多的眼泪。我希望她明白,我残忍的割离掉我和她之间的一切,是希望我们彼此都有一个新的开始。
只是我不知道我的新生,还有付出多少沉重的代价?
但教授对我的肯定,多少在我多日yīn暗的心里打进一道小小的阳光。刚好那几天本学期的家教都结束了,结到了费用,我破天荒的决定到街上去逛逛。我那件
蓝色的大衣已经很旧了,扣子都已经磨掉了颜色,但因为是我爸给我买的,所以一直没舍得换。我是个典型的不孝女,父亲死后才懂得自己的不懂事给他造成的
灾害,他若不是那么cao心,命或许能长一些。如果她在天之灵看到今天的女儿,他会点头还是失望的摇头?
特别是当他知道,我现在正跟着他的qíng敌生活,且这个qíng敌,仿佛隐形,却qiáng大到他一辈子都没有发觉,让他家破人亡,他到底会做何感想?
哦爸爸,给我提示,我该怎么做?我不是没有想过,一把火,烧掉他的家,烧掉一切。我不是没有想过,给他最恶毒的诅咒,让他下世业不得安生。可是爸爸,
我却接受了他的恩赐,你会怪我,还是会支持我呢?我该如何,才能得知你的心?
就在这喋喋不休的自责和自问自答里,我绕到一家大型超市,在一楼的布料柜前停下了脚步,我想起了我被放在江辛家的阁楼上的我的小fèng纫机忽然想给自己
做一件大衣,还是蓝色的,在这个无人心疼的夜里,自己心疼一下自己。
我迅速买好了一切自己需要的东西,做公车到了那个小区。上了楼,掏出钥匙,我有片刻的忧郁,我讨厌自己来都来了,却还如此的腻腻歪歪,所以还是下决
心扭开了门。
房间很gān净,窗户开着。我看不出江爱笛声是否回来过,当然他要回来不需要向我汇报。我抱着那一堆东西上了我的小阁楼,我把那块蓝色呢子布放到地板上
的时候,又一次不可控制的想起了他和她。我最好最发心思的两件作品是给他和她的,一条裙子,一个领结,不知道是不是被他们藏在抽屉里找不到的角落了呢?
不,我知道他们不会。我想他们也一定会小心翼翼的收好,收到一个连他们自己都找不到的地方,这样最好。
我真的很谢谢他们,不会提起我,这个总是闯祸,不能带给他们任何幸福的扫帚星朋友。既然他说,把一切都还给我了。相忘江湖,一定是最好的选择了吧。
这样想来,那些不甘和痛楚,仿佛被今天的阳光扫去了一半的yīn霾,,也变得没那么沉重难当了。
那天我一直忙到六点多,从设计到裁剪,对我来说还真是一个漫长而艰难的过程。我开着我的ipod,一边听歌一边忙碌着,想象一件完美的大衣将出自自己的
手里,有些说不出的小愉快。小阁楼的光慢慢地褪下去,我开着灯又gān了一会,眼睛觉得有些生疼。我揉了揉眼睛和酸痛的胳膊,发现自己有些渴,还有些饿。
我下了楼,从阳台绕道客厅,准备给自己倒杯水喝。饮水机里没有热水,就在我灌水准备烧的时候却好像听到从某个房间里传来什么声音,难道是谁会来了?我把
手里的水壶轻轻放到地上,慢慢地走到客厅,发现只有一间房间的门是关着的。我努力的回忆,我进来的时候它到底是开着还是关着?
还是,进来了小偷?
我有些紧张,大着胆子走进,侧耳听。我发誓在里面听到了声音。可是那声音若有若无,好像是谁在笑?我脑子拼命的转,如果死小偷,我该怎么办?搏斗几乎
是不可能,报警呢,谁可以告诉我电话在哪里?我的手机在哪里?
我慌乱地绕过客厅,准备先跑上小阁楼把门关起来再说。我真的是太慌了了,脚碰到茶几腿,袖子顺便把茶几上的一套茶具给哗哩哗啦地扫到了地上,我想伸手
去接,但一个也没接住,茶杯一个个往地上滚;只听得一声声出奇清脆的连环响之后,卧室的门被哗地一声打开了,接着,我看到江爱笛声拉开了门,他的眼睛
瞪得老大:“醒醒,你什么时候来的?”
哦,那一瞬间,我真希望自己的眼睛是瞎的。
因为那位江先生除了用毛巾裹住他的重要部位之外,其它地方均一览无余。而且,更更重要的是,就在我准备把我的眼珠子挖出来的时候,忽然又从她身后冒
出一个和她一样造型的美女,正在大声地惊呼:“哦,EDLSLON,这,这是谁?”
与其说“对不起”三个字还没说出口,不如说我压根不知道这句道歉合适不合适,门被关上了,可怜我绯红的脸和快要爆炸的脑袋,我一边用自己的手试自己
额头的体温一边手忙脚乱地收拾那些碎杯子,用飞快的速度跑上了我的小阁楼,反锁上了门。
我想我认得那个女的,就是那天跟他在机场拥抱的那个。
我看着被我仍在地上的ipod,才反应过来为什么他们进来的时候我一点声音都没有听到。可是,纵然是这样,难道他江爱笛声同志没有发现我放在门口的那双
女鞋吗?还是他认为它是一只放在那里?
真是荒唐。
我捂住脸坐在chuáng边,心绪还没安定下来呢,楼下那里就传来了脚步声。然后我很快就听到他的敲门声:“醒醒,开门呐。”
我冷静了半天,这才走过去,看着自己的脚尖,把门拉开了。他不说话,我只好抬头看着他。他对我露出非常灿烂的笑容,耸耸肩说了四个自我解嘲的字:
“少儿不宜。”
我的脸就彻底红得无可就要了。
“我昨天刚回来,正准备过两天去学校找你呢。”他好像安全忘记了刚才的事,向我招招手说,“来来来,去看看我这次出去拍的好片,真是太兴奋了。”
海归的人就是海,我不服都不行。
但既然人家都这么落落大方,我扭扭捏捏的像什么样。我弯下腰准备和他一起下楼的时候他却一转身发现了我一地的布料,惊讶地问我:“你在gān吗?”
“不许看。”我推他下去。
“你在做衣服?”他说,“让我瞧一瞧嘛。”
“不。”我硬把他推下去,把门顺手给关了。
“你不该看的都看到了,我该看的多哦不让我看。”他像说绕口令,我听懂后,唯一的冲动就是一把把他从楼梯上推下去!
我和他一起来到客厅,却不见刚才那个女子,见我四下张望,他主动jiāo代说:“已经走了。”
“对不起。”我说,:“我不是有意的。”
“别告诉我爸。”他用恳求的语气说,“我今晚喝了点酒,所以```”
原来他也怕江辛?这点倒是我没有看出来的。我怎么一直都觉得,是江辛怕他呢?
“谢谢你。”他忽然很正经的对我说。我吓了一跳,完全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谢我。直到他及时补上一句:“若不是你,我今晚就失身了,哈哈。”
玩笑!还是限制级的!
可是,能不能停止这个话题?
“对了,给你看照片。”他走进刚才那间屋子,从里面拿出他的手提电脑,一面打开一面对我说:“川西真的是太美了,我最起码还要去那个地方看两次才算
够,来来来,来看看。”
我完全被画面上的景物震撼了。
秀美和壮丽并存,神话般的川西,我一直以为是神话,现在看来,才觉得果然名不虚传。
威严的横断山脉,像养育着火种一般,把那些纸盒般破旧的小房子珍视地放在自己的脉搏间,好似把自然的生命托付给了生养它的村民。
我qíng不自禁地按了下一幅。传说中的若尔盖糙原,没有夏天那样唯美的水糙,可深深浅浅的沼泽和稀疏的花朵,却仿佛一张瑰丽的宝图一样吸引人的目光
就在我完全被那些图片吸引的时候,他却忽然问我:“对了,你是不是有个好朋友,叫米砂?”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我差点把他的手提电脑掉到地上去。
“怎么了?”他说,“难道你不认得?”
“你认识米砂?”我问他。
“不认识。”他说。
“那你怎么知道她的名字?”
“你不骂我我就告诉你。”他像个孩子一样提要求。
我屏住呼吸,听他的答案。
“是这样,”他说,“还记得我上次替你拍得那组沙漏的照片吗,因为太喜欢,我把它传到了POCO网站我的个人空间里,谁知道喜欢的人很多,谁知道它就上了
首页推荐,然后,我在川西的时候,就有一个人加了我的QQ,问这组照片的qíng况,她跟我说,她是你的好朋友,她叫米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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