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服的裙摆_饶雪漫【完结】(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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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宁子的脸上露出无奈的笑容,可是看她的样子并不生气。

  快走回宿舍的时候,在一个拐弯的地方,罗宁子在身后喊住我说:“林小花,你等一下。”

  我站住了,回头。罗宁子迅速地把一个东西塞到我手里说:“你藏好了,别让她们再看见。”

  是我的小刀!

  是她偷偷地藏起了它!

  罗宁子又安慰我说:“你别怕周利,其实她也是纸老虎。”

  “我不怕。”我说。

  “你真勇敢。”罗宁子忽然咧嘴笑了,笑完了又说,“今天真过瘾。”

  我在福利院的第一天晚上,下起了滂沱大雨,雨从关不严实的窗户打进来,还夹着狂风,我看到罗宁子扯起被子来蒙住了头。我却坐起身来,看着窗外,渴盼着bào风雨再猛烈一些。我希望可以出一些事,比如房屋倒塌,比如山洪bào发,比如天崩地裂。但事实上什么也没有发生,第二天早上,阳光万丈。我们被赶到cao场上做早cao,早cao和我们以前学校的完全不一样,我麻木地伸着胳膊伸着腿,忽然有人将我从队列里一把拉了出去:“你到底会不会做cao,乱比划gān吗?”

  “老师,她是新来的。”罗宁子奋不顾身地站出来。

  “哦。我说呢,”老师推我回队列说,“那快快学,早学早会呵。”

  “没事。”站在我身后和罗宁子安慰我说,“这里的老师除了老刁,其实不凶的。”

  不过说真的,我觉得老刁也不凶。

  我想念秦老师,甚至想念以前老嫌他烦的童小乐,想得要命。

  但除了想念,一切都是无能为力。

  福利院里二年级的课实在是太简单了,就是一些简单的数学和语文,我们每天站在cao场上,看高年级的人排队出去上课,听说他们每天要走二十分钟的路,来回四十分钟,有个拄着拐杖的男生每天都在队列里,他有一条腿细得像麻杆,走起路来特别的艰难,可是他从来都不让人帮助,让我心生敬佩。

  看着他们出门,大铁门咣当一声关起来,我开始感觉自己像一只关在笼子里的鸟儿。

  四年级,我觉得离我太遥远了。

  我真怕我会等不到那一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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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ARTY2林小花(2)

  来了又走了

  罗宁子渐渐成为我最好的朋友,我们躺在一张chuáng上聊天,看星星。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是她说我听。我知道了她那么胖并不是爱吃,而是她有一种病,不吃也胖。也了解到她的生世,比如她生下来就有肺炎,她的爸爸妈妈不要她,她被丢在镇公路的路边,送到院里来的时候才五个月,包里只有一个小条,上面注明她姓罗,宁子这个名字还是院里的老师替她起的。又比如小时候,院里老是有小孩偷偷欺负她,开联欢会后,她藏起一颗巧克力,被人告诉老师,结果罚站。后来,越来越胖后,就老是有人笑她胖,她最怕的就是体育课,她跟我<!--正文页画中画begin--><!--模板名称:正文页--><!--广告名称:正文页画中画--><!--AdforwardBegin:测试勿删--><IFRAMEmarginWidth=0marginHeight=0src="http://157.adsina.allyes.com/main/adfshow?user=AFP6_for_SINA|Book|BookPIP&amp;db=sina&amp;border=0&amp;local=yes"frameBorder=0width=1scrolling=noheight=1>

  <NOSCRIPT></NOSCRIPT></IFRAME><!--AdforwardEnd--><!--正文页画中画begin-->说,一上体育课,特别是跳远跑步什么的,她就直想去死。

  比起她来,我甚是幸运。

  有时候她也会要求我说:“林小花,你也说说你小时候有趣的事qíng给我听呀。我从小在孤儿院里长大,说来说去都是这些事,没意思的。”

  我说:“我小时候也挺没意思的。”

  “一件有意思的事qíng也没有吗?”她不死心。

  “没有。”我毫不含糊地说。

  每周三的下午,我们一起在图书馆里看书,图书馆里的书都是别人捐赠的,偶尔也会有几本跟电影电视有关的杂志,我看到杂志封面上眉飞色舞的叶眉,心忽然奇怪而尖锐地疼痛了一下,像被一把刀片划过似的。罗宁子用胖胖的手指指着叶眉的脸说:“你看,多好的皮肤,你看,多大的眼睛,你看,多漂亮的头发!”说完了,她转过头来认真地看着我,认真地说:“林小花,你长大了,你会跟她一样漂亮的哦。”

  我把杂志扔到一边,拿起一本更破的童话书。我一面心不在焉地读它一面想不知道叶眉怎么样了,不知道她好不好,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小三儿。我想对她说,那条手链我一直都没有弄丢,珍藏着,每次一看到它,仿佛就能闻到她身上的馨香。心里有很多的话压抑久了,其实我也想跟罗宁子说说秦老师童小乐,说说叶眉程凡爸爸,说说青木河呀拍戏呀什么的,但是那些短暂的快乐因为夹杂着深刻的痛苦,于是便统统成为我不愿意回忆和企及的部份。我甚至希望有一种机器,可以洗掉脑海里以前存留的一切。让我什么都不记得,可以gāngān净净了无牵挂地重新开始,可是我知道这不可以,所有的幻想和期待都是折磨,我在这种周而复始的折磨里度过了我在福利院的第一个月,第二个月,还有第三个月。

  就这样,秋天走了,冬天来了。

  这是相安无事的三个月,因为来院第一天和周利的冲突,她和她那帮死党后来一直都躲着我,从不跟我讲话。我的小刀放在枕头下面,再也没有派上过用场。有一天huáng昏,吃过晚饭后,我和罗宁子坐在cao场边的石梯上聊天,深冬的天上空空dàngdàng,好不容易才飞过一只鸟,却也无声无息,一掠就不见。

  罗宁子忽然对我说:“我总是觉得,你和我们是不一样的。”

  我问:“哪里不一样?”

  “你总有一天,会远走高飞,这里留不住你。”

  “真的吗,像鸟儿那样?”

  “对,像鸟儿一样。”罗宁子托着她的胖脸说。

  “可是你说,鸟儿他这样一直飞,会不会累?”

  “不知道,但也许它不飞,就会死掉。”

  我突然伤感得无以复加。

  新年快到的时候,我被老刁叫到了院长室,老刁给我倒了一杯水,笑眯眯地问我在这里过得好不好,习惯不习惯。我端着那杯热水,低着头说好,习惯呢。

  “好。”老刁说,“有一个重要的任务要jiāo给你。”

  我把头抬起来。

  “是这样的。”老刁喝一口水说,“新年快到了,按院里的惯例,我们要举办一年一度的新年联欢会,这一次,我们想请你来做主持人,不过你放心,不是你一个人主持,你是主持人之一,代表我们低年级的学生,我请你来,就是要你准备一下。”

  “不行的。”我连忙摆手。

  “怎么不行?”老刁说,“你和叶眉一起拍过电影的,还怕当个小主持吗?”

  “我从来没当过什么主持人。”我给她弄得紧张极了,一直不停地在摆手。

  “可以学嘛!”老刁说,“你放心,我在高年级找个姐姐教你,她在这方面很有经验,这次联欢会可重要了,市里的电视台都要来录像,林小花,这是个很好的机会,你可千万不要错过啦!”

  “可是……”

  “别可是啦,”老刁重重地拍着我的肩说:“丁玲一会儿就到,你等她一下。”

  丁玲念五年级了,是我们院里的名人,我早听罗宁子说起过她,成绩好,会唱歌会跳舞,代表我们院里拿过很多奖。她的经历听上去也很传奇,比如曾经有很多人家想要收养她,可是她都不愿意走,而院里也不愿意放她走等等等等。丁玲一进门冲我笑的时候我感觉她笑起来的样子很有点像秦老师,于是对她产生了天然的好感,她握着我的手说:“小花,我叫丁玲,我们来认识一下!”

  “好好跟丁玲姐姐学,”老刁说,“以后,你还要做她的接班人呢!”

  那些天放学后,我都跟丁玲在一个特殊的办公室里背台词,一起跟我们主持的还有一个六年级的男生,他是聋哑人,用手语来主持。我进入状态还算比较快,丁玲老夸我聪明,都夸得我不好意思了。间隙的时候她会跟我问起叶眉和拍戏的一些事qíng,能答的我都答了,可有些问题她问得真专业,我真不知道该怎么答,就傻傻地笑。

  “就一句台词吗?”丁玲说,“小三儿,我真想看看你演得怎么样!”

  在这里,只有她叫我小三儿。

  她叫得那么的自然和亲切,不像总是笨头笨脑的罗宁子,我说过的每一句话,她都记在心里,这让我窝心。

  新年晚会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很多年以后,我都一直保留着我在那次晚会中主持节目时拍下的照片,我穿着一条非常漂亮的裙子,扎了两个小辫儿,拿着话筒充满自信地微笑。这些,都是丁玲教给我的,她总是对我说:“小三儿,你行的,就是这样,你会越来越好。”那条裙子,也是丁玲的,那是她最最漂亮和最最心爱的裙子,是她第一次主持节目时一个“社会妈妈”替她买的。虽然她穿已经短了,但她一直都珍藏着,并大方地借给了我。

  舞台是临时搭建的,舞台的后面还有一面镜子,供演员化妆和换衣服做用。就是在那面镜子前,我第一次目睹了自己的美丽,那是我一生都永远无法忘怀的瞬间,我看着自己,怀着欣喜和仰慕的心qíng,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可以是这样的美好,冬天的风,挟着阳光拂过,我在微微的晕眩里体味成长的感觉,如醉如痴。

  “真漂亮。”丁玲在后面扶住我的肩膀柔声说,“你穿这裙子比我穿还要漂亮。”

  我慌乱地收回自己看自己的眼光。丁玲却善解人意地把我拖回镜子旁说:“再看看,多看两眼,你会更有自信的。”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那场晚会取得了巨大的成功,我发挥地很好,我,丁玲,还有那个我不记得名字的聋哑男孩,我们珠联璧合地完成了主持任务,罗宁子后来告诉我,她手都拍肿了。

  电视台来拍了新闻,那台晚会最直接的结果是,我和丁玲都先后被很多户人家要求收养。最终,一个从美国回来的女企业家带走了丁玲,临走的前一天,丁玲趴在我耳边对我说:“小三儿,其实,我不是不走,我一直在等这样的一个机会,这应该才是我想要的,所以,你一定要记住,不要盲目,等待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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