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果_饶雪漫【完结】(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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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冬的天中,万物沉睡,天空中飘着灰色雾气,校园里没有人的气息,却有很多叫不出名字的灰色大鸟飞来飞去。

  这么冷的天,难道鸟儿们不该都飞往南方过冬吗?还是它们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早日飞回来,迎接冬天?

  那天,我一早就来到了学校,在cao场上走了好几个来回。cao场上的雪化了,余留一些小水坑,像一只只迫切的想要dòng悉真相的眼睛。

  我低下头,从镜面一样的小水坑里看我自己。

  不看不知道,看了吓一跳。我发现我以前一直有些耷拉的嘴角,现在竟然也像斯嘉丽的嘴角一般,学会了上扬。但,却不比那寒假前最后一次捡见到的斯嘉丽好看半分,一样的大饼脸,一样的毫无生气的于池子。

  要变成另一种人,究竟有多困难,我说不上;但至少不会比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夺走你的爱人更加困难。

  他是我的,从七岁的时候,我一直就这么想。我付出太多,怎会舍得放弃?所以,哪怕是一错再错,我也要做最后的争取。

  想到这里,我迈开脚步,往花蕾剧场走去。

  横刀早已经等在那里了。

  他怔怔地看着我,表qíng十分白痴。大概是因为我来之前梳洗打扮了一番,再加上新年新衣的缘故。

  “米粒儿,你真漂亮!”他喃喃地说着,语气像赞叹一幅画。

  算了,既然我有求于他,自然不能和他为一个称呼再较劲。我只是努力地呼吸、呼吸再呼吸,希望可以早一点让预谋已久的泪水顺利地流下来。

  “别怕。”他得寸进尺,伸出手在我的帽檐上拨弄了一下,安慰我,“一会儿他来了,一切jiāo给我就是了!”

  怕?我怎么能不怕?怕事qíng败露,怕qíng何以堪,怕在横刀和段柏文面前,我的标签从此从“善良可爱美好单纯”变成“原来你是这种人”。

  其实我最怕的,是那一天段柏文看我的眼神——百分之百不含杂质的信任和同qíng的目光。其实,他哪怕只一丁点的怀疑我,我兴许就破罐子破摔地jiāo代了真相。可是,可是他怎么可以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那么温暖和信任的眼神,想当然地认定这一切是横刀所为。叫我怎么舍得撕掉我的“双面”,让他看到真实世界里的我,竟然也会使用如此卑鄙伎俩,令他防不胜防。

  我好希望自己变成不怕寒冷的鸟,用冰冷的体温来抵抗这个残酷的世界。

  但可惜,我只能变成结冰的鱼池子,虽然表面看上去坚硬无比,却丝毫经不起温暖的泛滥,最后无可抗拒地溃成一汪倒霉的水。

  那晚,我躲在阳台上给横刀打电话。

  “新年进步!”他很开心,“我考得不错呢,进了前十!”

  “横刀,我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你愿意替我保守这个秘密么?”

  “我愿意!”他的声音像在婚礼现场发誓的新郎,除了激动,还是激动。

  “还记得斯嘉丽和段柏文被处分那件事么,其实事qíng曝光,是因为有人把一封检举信和一些照片,塞进了河马的办公室。”

  “是吗?”横刀说,“这我倒没有想到,谁gān的?

  “我。“我说。

  电话那端沉默了很久,我才听到横刀用充满敬佩的声音夸我说:“我的个乖乖,你这算是大义灭亲啊。”

  “我只是不希望他在那条路上越滑越远,但是现在,我遇到麻烦了,段柏文在我数码相机里面发现了那些照片。其实被他发现也没什么,但是,他是我妈妈的gān儿子,我妈妈年前生病住院了,我不想让我妈妈知道这件事是我gān的,我怕我妈不能理解。所以,我很希望你能帮帮我。”

  “你妈责备你,就全怪在我身上好了,没问题。”他回得很简单,也很正中我下怀。还算聪明。

  我做作地说:“当然,你也可以不必帮我承担,自己做的事qíng,总是自己承担比较好,我只是很担心我妈的身体,医生说,她不能受刺激。”

  “算我的了。”横刀说,“你不用再担心。”

  “那么,你明天可不可以替我在段柏文面前解释一下?再晚我怕他会到我妈面前去告状。”

  “有这个必要么?”他好像有些犹豫,“我想见你,但我不是很想见他,要不,我在电话里跟你妈解释一下?”

  “你怕了么?”

  “不怕!”他说,“当然不!”

  “谢谢你。”我生怕他后悔,赶紧道谢。

  就这样,我煞费苦心地安排了今天的鸿门宴。等主角一一出场。当然我通知横刀的时间,比通知段柏文的早了半小时。

  “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傻问题?”等待的时候,横刀问我。

  “问吧。”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和段柏文同时掉到水里,你会救哪一个呢?”

  果真是个傻问题。

  我脸红心不跳地回答:“你。”

  他听我这么回答脸忽然就红了,看着我的眼神好像是要把我吃掉一样,我心怀鬼胎心术不正,只能别过头去跟他说话:“待会他来了,一定很生气,讲话会很难听,你千万别激动,有话好好说,算是为了我,好不好?”

  “好啊。”他轻快地说。“米粒儿你放心。”

  我终于再敢转头看他,他脸上的红cháo还没退去,估计还在为我刚才撒的那个谎心cháo澎湃。我在心里跟他说着对不起,这个大好人,我利用了他,而且不止一次。我发誓,这件事qíng过去以后,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他,而且,绝对出自于真心。

  如此一想,等待的忐忑和不安总算消去了不少。

  段柏文如约而至。他是用钥匙开的门,直接从大门进来。果然是学校里的人物,比我们这些翻门翻窗的就是高上一个台阶。

  逆光,我看不清他的脸。我的心已经跳得不能再快了。

  我有过很多设想。

  比如他和斯嘉丽一起出现。

  比如他一上来就让我走开,说此事不关女人的事。

  不如他摆出谈判的架势,和横刀吵架讲道理。

  但是他还是作出了我最最想不到的举动——他一句话也没说,上来就给了横刀一拳。

  那一拳很重,横刀嚎都没有来得及嚎一声,就捂脸倒地了。等他再次站起来的时候,我看到他鼻子变成了红色,像麦当劳叔叔一样。

  “不要!”我伸出双手拦在横刀面前,看着段柏文说:“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好不好?”

  “你给我站一边去!”段柏文用命令的语气和我说道:“等我把他打成残废了,你再替他求qíng也不迟。”

  说时迟那时快,段柏文上前一步,一把拎起我的胳膊,把我拎到了他的身边。慌乱中,我的围巾掉到了地上,被他踩了一脚。我去扯围巾,段柏文没发现我的动作,一只脚后跟踢到我脸上,我整个人跟着倒在了地上。

  看到地上的滴滴血迹,我才发现我也流鼻血了。高大的段柏文和已经受伤的横刀,显然不是一个段位的,而且段柏文的脾气我知道,一旦发起疯来,命都可以不要。所以,我冲上前,从后面死死抱住他,对横刀说:“你走,你走啊!”

  可是横刀的注意力此时却完全放在了我láng狈的脸上。

  只听他低吼一声,纵身扑向了段柏文。我条件反she似地弹开了,他的个头远远没有段柏文高,但他跳得很快用力也很猛,就像一颗炸弹一样跳到了段柏文的身上,段柏文整个人向后倒去,倒在身后的椅子上,一整排椅子跟着哗啦被弄翻,发出很大的声音。横刀狂喊着:“弄死你,弄死你!”然后一把掐住了段柏文的脖子。

  我大声哭喊着。爬过那些椅子,想拉开他们,可是刚刚踩到一张倒地的椅子,就摔翻了。

  横刀像没听见我的叫喊一样。他已经疯了,我看到段柏文的脸色变青,虽然用手去拨横刀,但是压根使不上劲,不知道为什么横刀的力气又那么大,他竟然腾出一只手去拿身后的椅子,我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横刀举起椅子朝段柏文脸上劈去的一幕,吓得眼前发黑差点晕过去。危机来临时我脑中灵光一闪,从口袋里掏出我一直放在里面的那瓶防láng喷雾,对着横刀的脸就直喷了过去。

  横刀发出一声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得惨叫后,松开了掐住段柏文脖子的双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我发誓,如果我知道这玩意儿这么难闻,杀伤力这么大的话,我永远都不会使用它,整个花蕾剧场都弥漫着呛人的辣椒水的奇怪味道,让人恨不得把五官都集体锁起来,才可以免受侵害。

  当我被呛得头昏眼花满脸泪水,终于站直身体的时候,我只看到横刀的背影,像个小老鼠一样,在那个窗口一闪,转瞬消失不见。

  段柏文从地上慢慢爬起来,只见他揉了揉脖子,揉了揉眼睛,再揉了揉鼻子,这才站直了身子,看着我。

  “你没事吧?“我眼泪汪汪地,吓丝丝地问他。

  他伸出手来,从我手里拿到按个鬼玩意儿,皱着眉头研究了一下。然后他扬起手臂,将它远远地抛出了窗外。紧接着,他伸出一根手指想要替我擦去我的鼻血,我则头往后仰,让开了。

  “你是不是还打算继续跟这种垃圾jiāo往?”他垂下手,问我。

  我没有吱声。

  “我问你话!”他总是这样,动不动就对我发脾气,我敢保证,他在斯嘉丽韩卡卡之流面前,永远都是有风度的那种绅士。

  “那你是不是还打算继续和斯嘉丽那种垃圾jiāo往呢?”第一次,我仰起头,在他面前几乎是嘶吼着提出了我心里最想知道的秘密。

  “你知道个屁!”他竟然用粗话骂我。

  我条件反she地扬起一只手,想要打他,但是我手上一点劲儿也没有,我打不下去。他却一把抓住我扬在半空中的手,大声对我说:“你跟我走。”

  “去哪里?”我想要挣脱他。

  他理都没有理我,而是走到大门那里,打理推开了那扇沉重的大门,并一把把我拽了出去。

  一阵很大的风chuī了进来。chuī在我流泪的脸上,和流着血的鼻子上,很冷,很痛。

  我不知道他会带我去哪里。就如同他不知道,即使我再无知再可恨,即使这个双面计划再失败再愚蠢,我做的这一切,也只是渴望一丁点,真的只是像一片落叶那么一丁点的重量的,他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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