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时长大_饶雪漫【完结】(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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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小小一定吃错药了。"张园原说。

  金铃说:"不对,不对,是失恋,有人说周鸣是花花公子,失恋才会失常嘛,对不对?"全班就笑得花枝招展不可收拾。

  下课后我趴在栏杆上晒太阳,苏波从我旁边经过,装做漫不经心地和我说话:"你在担心徐小小?"

  "她的事和我无关。"我说。

  "你不会这么无qíng。"苏波了然于胸的样子,"你们曾经是好朋友,你不会忘的。"

  苏波的话让我的心里倏地温暖起来,我知道他是在拐着弯表扬我,说我是一个善良的女孩。男生都这样,不愿直来直去地说谁好。苏波也在栏杆上靠着,和我隔着一定的距离,斜着眼看过去,我发现他长高了许多,也不再那么黑,脚上的球鞋似一艘小船,笑起来,还露出一颗很尖的牙。

  徐小小趴在我的肩上,哭得快要昏过去。我像个母亲一样拍着她的背,有些无所适从,又有些自以为事。没想到我居然能成为另一个人的主心骨。"我不要回家,我爸会打断我的腿,"徐小小鸣鸣咽咽地说,"他可不像我妈那么好说话。"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安慰她。但是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该管徐小小的事,因为徐小小的事一件接一件,都不是一般的事。

  按徐小小的请求,我在放学路上截住了周鸣。

  "小小挨打了,老师还要她当着全班做检查。"我说,"她叫你拿拿主意。"

  周鸣把额前的头发一甩,笑嘻嘻地说:"你就是谢萱吧,演巫婆的那个?"

  "说正事呢。"我不高兴。

  "徐小小?"周鸣叹口气:"小女生就是小女生,一点鸟事就闹得翻天。"

  老天!等我反映过来周鸣在说脏话时,慌得想拔脚而逃,周鸣却古怪地笑起来:"你脸皮这么薄,怎么是徐小小的朋友?"

  我恨恨地说:"小小瞎了眼。"

  "哟,嫉恶如仇,不如你来帮她出主意。"

  "那怎么会一样?"

  "怎么不一样,大家都是朋友。"

  "朋友?"

  "朋友。"周鸣促侠地说:"男生和女生难道就不能是朋友。"

  我掉头就走。

  到小小家,把周鸣的话一转告,她一听"朋友"两个字就尖声叫起来,连连说道:"我杀了他,杀了他!"慌得我连忙去堵她的嘴:"小心,让你妈妈听见。"

  按时长大(10)

  "听见就听见,"徐小小伤心地抹着眼泪,"我都不要活了,还怕什么。"边哭边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小刀说:"这是我爸给我的瑞士军刀,杀人轻而易举。"

  "小小你别瞎说。"我把她的刀抢过来说,"这世上没有解决不了的事,再说,我不会丢下你不管。"

  徐小小热泪盈眶地看着我。半晌问道:"阿萱,你有多少钱?"

  "二十来块,做什么?"我问。

  徐小小俯过身来,神秘地说:"我要离家出走。"

  "那可不行!"我连连摆手:"有个闪失不得了。"

  "嘘!别嚷嚷。"徐小小有些得意的给我解释说,"又不是真正的离家出走,我就在附近躲起来,让他们着急得不得了,到一定的程度我再回家,这事就该过去了。让我在全班做检查,金铃还不笑掉所有的门牙,说什么也不能做。"

  "可是,你躲在哪里呢?"

  "你还是不要知道为好,到时候你立场不坚定,没准会把我供出来。不过我会时常和你联系。"徐小小把手放到我肩上,运筹为握地说,"游戏何时终止,就看你对事态的把握程度,我妈胆子小,不能让她吓出病来,总之,你说回来,我就回来。"

  徐小小的钱和我的加起来最多够她在外面游dàng三天,徐小小悲凉地说要是餐餐吃面条说不定够五天用,软软地靠着我,她说:"好阿萱,你帮人帮到底。"没办法,我只好找梅子借钱去。

  结结巴巴地说明来意,梅子问:"借钱做什么呢?"

  我不想出卖小小,又不想欺骗梅子。只好不说话。好在梅子慡快地说:"好了,好了,不说也没什么!我相信你不是去做坏事。"

  "真不是做坏事。"我保证说。

  可是借了钱出来后我却有些犹豫,这样帮徐小小,是不是正确的?真正的友谊究竟是不是这个样子?要是给肖老师知道了,她一定会用一个常用的词:"为虎做伥。"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我是"骑虎难下"啊!

  说来好笑,徐小小这次周密的自以为天衣无fèng的安排可用四个字来作为结尾,那就是:离家未遂。

  她爸爸妈妈在她离家的前一天晚上从她书包里搜出了一张"出门在外安排表"。徐小小在表上将她离家期间要做的事做了详尽的安排,包括什么时间听随身听什么时间背英语单词。这一行动是在徐小小熟睡之后进行的,其实她父母的本意是想搜出一两份周鸣写给女儿的qíng书,看看他们"究竟发展到什么地步",却没想到有这一份意外的收获。

  受到严密监控万般沮丧的徐小小只好站在讲台上做检查。检查稿是在我的协助下完成的,最后我还替她抄了一遍。"看着我的字你也许会好受一些,"我说,"就当是替我检讨。"

  那时电视里正在放《水浒》,徐小小感激地说:"阿萱,你真是比及时雨宋公明还要宋公明。"

  "可是,"我说,"你得答应我以后再不胡来。"

  "好哩,好哩。"徐小小发嗲地应允我。

  几天后,徐小小申请离开了校文艺部,她qiáng做欢颜地对我说:"等我念高中时再卷土重来,那时,我可是要做部长的。"

  我喜欢英语里"明天"这个词的发音:"TOMORROW",读起来琅琅上口,让人充满瑕想。明天啊明天,有谁知道我的明天该会是什么样,都会做些什么,会不会长得更漂亮,是不是有钱,有没有人喜欢,敢不敢大声地歌唱?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怕吃饭。

  因为一吃饭爸爸妈妈就会讨论我毕业后何去何从的问题。爸爸希望我继续念普高,他说现在只要有钱,谁都能上大学,小孩还是多念点书好,大人苦一辈子做什么,还不都是为小孩?妈妈却希望我念职高,她认为现在这么多人下岗,将来找工作是越来越不容易,不如快刀斩乱麻。两人就这样争过来争过去,害得我心烦意乱,每顿饭都吃不饱,晚上不到十点就到处找零食。偏偏妈妈还说:"瞧瞧这孩子,长身体的时候,怎么喂也喂不够。"说得我脸红脖子粗。

  我也知道我的父母并没有对我抱多大的希望。不像许扬的爸妈想她上北大,徐小小她妈指望她出国留学,张园原他爸爸渴望他成为计算机博士,金铃她妈妈巴不得她考上中央戏剧学院......而我只要平平安安长大,有一份能养活自己的工作,好像就应该很不错。

  我蛮伤心的,是我的平庸让他们忘记"望女成凤"这个成语。

  抽空把上次借的钱还给梅子,梅子问我说:"初三很苦吧?"

  我摇摇头说:"说不上来,我又不是好学生。"

  "小萱,"梅子鼓励我说,"你得拿点jīng神出来,你们学校是有名的重点,要能留在你们学校念高中,什么大学考不上?"

  "家里可能要我念职高。"

  "你自己呢?"

  "说不上来。"

  梅子温和地说:"还是多念点书好,要不像我,拿起笔来写封信都开不了头,寒酸。"

  "可是,"我望着梅子,"你歌唱得那么好。"

  "那有什么用,总不能唱到八十岁。"梅子拉过我的手,"好了,好了,认识你这么久,还没听你唱过歌,来,我替你伴奏,你唱首歌给我听。"说话间就将我拉到了台前。

  "都不会唱歌。"我说。

  梅子不高兴了:"不够意思哦。"

  按时长大(11)

  "真不会。"我诅咒发誓,脸憋得通红。

  "念书念迂的。"梅子笑着,一把推开我,给吉它手一示意,歌声倾刻而起:

  再为我歌一曲吧

  再笑一个凄绝美绝的笑吧

  等待你去踏着

  踏一个软而湿的金缕鞋

  月亮已沉下去了

  露珠儿挂在发梢

  小雨点在等待......

  我在梅子的歌声中走出"红房子",真怕有那么一天,梅子和梅子的歌就突然地消失了,像童年时有过的那些五彩斑斓的梦幻,红色的蜻蜓和huáng色的气球,也像我曾经动人的歌喉,只因一次小小的不测,走了,飞了,就再也不会回来,再也杳无音讯。

  梅子追出来,对着我做一个佻皮的飞吻:"小萱,加油gān,考不到好成绩,你可别来见我。"

  然而,我就真没见过梅子。

  不是我考不了好成绩,而是:梅子失踪了。

  梅子的失踪让我初中最后一个寒假过得魂不守舍。那个长发的吉它手不肯告诉我梅子去了哪里,只是说,梅子留下话来,不管何时回来,一定会去我们学校找我的。

  徐小小分析说:"梅子一定是被唱片公司看中了,正在接受培训,唱片公司在培养一个新人之前,是要绝对保密的,这叫'提防挖角'。"

  "有那么严重吗,"我不信,"总不能说走就走吧。"

  "为什么不能,你没见那些歌星,说出名就出名,谁知道她前一天在做什么?"

  徐小小的话让我的心里稍稍放心了一点,要是真的梅子成了著名的歌星,我可就是歌星的好朋友了,哇,那可不得了。

  "所以你一定要考上我们学校的高中,要不梅子将来到哪里找你才好。"徐小小提醒我。

  "这倒是。"我说。

  "你也别得意,"她又打击我说:"到时候梅子不一定记得你。"

  这我倒是不担心,因为我清楚,梅子不是那种轻飘飘的人。

  chūn天来了。这个chūn天我的身体发生了很多的变化。我为它恐惧,也它为欣喜。满心满怀的对未知的渴盼和追求里,我开始体验到"少女"这个词的甜蜜意味所在。看寒冷的外衣在城市轻轻飘落,贮存了一冬的压抑也烟一样的散去。我感觉自己象羽翼正丰的鸟,渴望着飞翔的日子早日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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