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哪她在gān什么!
“七七!”我又痛又怒地冲上去,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不要再找了!这里面没有人,他死了!林涣之已经死了!”
“不可能!”她发疯似甩开我,“我还没有原谅他,他怎么会死?”
“你不信,你不信是不是?”我拖着她,一扇一扇推开所有的房门,打开所有的灯,“你好好看清楚!他不在这里!他永远不会再回来!”
“不可能。”七七闭上眼睛,捂住耳朵哭喊,“不可能!”
当所有的房门都被我推开,当她终于确实地意识到房间里确实空无一物,她的声音终是渐渐低了下去。
她颤抖地说,“怎么会这样?我都还没有原谅他!”
我轻轻地抱住她,无言以对。
“去睡吧七七,”我最终没主意地苍白地说,“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她居然回应我:“一天过去还有一天,林南一,我累了,不想再继续。”
这话头甚为不祥,我担心她还会有别的举动,但她只是一步一顿地走回了自己卧室,关灯,然后夜晚重归沉寂。
可怜我却不敢合上眼,竖起耳朵听着周围的一举一动,如果因为我的疏忽让她受到伤害,我将永远不能原谅自己。于是我又走到她门前,敲门。门很快就开了,她原来一直就站在门后。
“我知道你不会不管我。”她说。
我心疼地搂她入怀。
“我要你陪我。”她像个孩子一样的说。
“好。”我说,“你睡,我陪着你。”
她用手绕住我的胳膊,慢慢闭上眼睛。
很大的房子,我好像听到哪里有滴水的回响,不知道这个房子里住着哪些人,不知道他们会做着什么样的梦,在这陌生城市的陌生的夜晚,只有七七的呼吸让我感觉熟悉。
希望明日醒来,她一切安好。
接受失去的疼痛,面对孤单的日子。七七,或许,这就是我们的宿命。
第九章失忆(1)
那夜,我呆在七七房间里一整晚。她睡chuáng上,我趴在chuáng前,中途感觉有人打开门来看过,但我已经完全没力气起身。折腾成这样,早晨的第一缕阳光还是把我刺醒。我打开门,正好看到麦子,她朝我微笑:“昨晚没睡好吧?”
看她的样子,估计才是真正的一夜没睡。
“还行。”我说。
她朝里看看:“她还在睡?”
“是的。”我说,“让她多睡会儿吧。”
“恩。”麦子说,“早饭我已经买好,您下去吃点?”
我点点头。
和麦子刚走到楼下,门铃已经响起。麦子去开门,迎进来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刚进门就问:“七七怎么样?”
麦子说:“就是qíng绪不太稳定。所以只好请你来。”
“哪里的话,”他转头看我,“这位是……”
“这是林先生,七七的朋友,七七出门在外,多亏他照顾。”
他虽然微笑,却用锐利的眼光看我,看了我大约三秒钟,这朝我伸出手说:“叫我Sam,我是七七的心理医生。”
她们到底还是叫了心理医生。
她们到底还是把她当做病人。
我们在客厅坐下,他第一句话就问我:“七七和你在一起,都说过些什么?”
我摇头。
“没提过她的家?”
“没有。”
“没提过她的过去?”
“没有。”
“没有任何过激行为?”
“有。”
“什么?”
“是否我一定要告诉你?”
“为了七七好,那是当然。”
“好吧。”我说,“她试图自杀。”
“几次?”
“两次。”
“为何没出事?”
“第一次被我朋友发现,第二次我想跟她一起死,结果就都没死成。”
“你为何想死?”
我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我从沙发上站起来:“对不起,时间到了,我该回家去了。相信你们能把七七照顾好,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可以随时来电话。”
也许我有偏见,但我就是看不惯优诺和麦子把心理医生看成什么仙丹,在我的概念里,他们就是一帮江湖骗子,有且仅有的本事就是用一些玄乎其玄又没有什么实际意义的新名词来挣你的钱——挣得还不算少。
如果七七真有什么病,为什么她跟我跟怪shòu跟张沐尔在一块,能过得好好的?那两次所谓的“过激”行为,也都是和她的往事有关,不是吗?
或许这些人,才是她真正的病根也不一定!
“Sam是我多年的朋友,”麦子似乎看出我心思,“七七也很信任他,他是七七唯一能吐露心事的陌生人。”
“那我就放心了。”我多少有些无奈地说。
“如果要走,还是跟七七道个别吧。”麦子说,“然后我送你去车站。”
“也好。”我说。
我们三人一起走上楼,麦子推开门的那一刹,我们没有看到七七。观察了半天,才发现她缩在屋子里最黑暗的一块角落,用垂下来的窗帘裹住身体。
“七七!”麦子喊,“你gān吗蹲在那?”
七七的回答是用窗帘把自己裹得更紧,只露出一张脸,戒备地盯着我们。
Sam走上前去,要把窗帘拉开,七七开始尖叫:“不要!”
但Sam没理,窗帘被他硬生生地拉开来,阳光刹时透进整个房间,七七捂住自己的脸,无助地蹲在那里,像只受伤的小shòu开始呜咽。
“够了!”我一步上前,把窗帘整个拉起来,房间里再次陷入半黑暗状态,七七跳起来,抱住我就不肯松手。
“没事了。”我安慰她。
她却又推开我,用疑惑的眼睛看着我,问我:“你是谁?”
倒。
我小声答:“我是林南一。”
她歪着脖子问:“林南一是谁?”
我的天。
麦子走上前,拉住她说:“七七,来,Sam来看你了。”
“你是谁?”她茫然地问麦子,“Sam又是谁?”
麦子惊慌地说:“七七你怎么了,你到底怎么回事?”
Sam给我们做手势,示意我们先出去。
这个时候,还是听医生的比较好,我和麦子出门来,她疾步走在我前面下了楼,我到楼下的时候,看到她红肿的眼圈。这个女人到底在林家扮演着什么角色,我猜来猜去猜不明白,但她身上自有她的磁场,让人忍不住想要继续对她猜想下去。
我们在楼下充满担心地坐着。没过一会儿优诺也来了,陪着我们坐。麦子跟她说起七七的现状,优诺拍拍她,安慰她说:“没事,会过去的。她可能只是一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罢了。”
麦子叹息:“在的时候整天吵啊吵,现在……”
她说不下去,一句话咽回肚子里,满目心酸。优诺轻轻拍着她的手臂,眼神里充满关怀和安慰。
看得出,她们都是真心关心七七,相比之下,我始终是个路人,却也无法轻易说出离开。也许这一切只因为,和七七相依为命的那些日子,早已经在我心里刻下烙印挥之不去吧。
好几次我都想起身离开,却总是不忍,再等等吧,等到七七安好的消息,我才能走得安心。就这样心急火燎地又过了一个钟头,Sam终于下楼来,脸色让人捉摸不定。
麦子问他:“怎么样?”
他回答:“难讲。”
“什么叫难讲?”优诺在旁问,“她到底怎么了?怎么会忽然不认得人了?”
“很难说她是不是真的失忆,”他耐心地说,“这和遭受外在伤害比如撞击造成的失忆不同,七七的qíng况更多是心理上的障碍,她不是想不起来,是不愿意去想。”
“有没有什么办法?”优诺问,“你有没有把握治好她?”
Sam摇头:“这样的事很难说有什么绝对的把握,我们需要的,是多一点耐心吧。看来她父亲的死,对她的刺激实在太大。”
“我想去看看她,”优诺说,“可以吗?”
“好的。”Sam说,“其实她刚才跟我说很多话,虽然听上去有些乱,但是我想她需要人谈心。”
“那我去!”优诺听罢,立刻上了楼。
一分钟后,我们听到七七的尖叫声。我和麦子不约而同的冲上楼去,只见七七顺手抓起一个靠垫就扔向优诺,声嘶力竭地喊:“滚,都给我滚出我的房间,都给我滚!”
我站在那里,看着完全失控的七七,心痛得不可开jiāo。
优诺要过去抱七七,被她一脚踢开。优诺再去抱,她已经俯下身要咬她的肩膀,麦子见状又要给她打针,我失声喊出:“不要!”
麦子回头看我,七七随着她的眼光看过来,看到我,奇迹般的忽然镇定下来,轻声喊:“林南一,是你吗?”
她认得我,她喊得出我的名字!
我差一点要掉眼泪,上前一步:“七七,是我,是我。”
“是你。”她靠着我,整个身子都倒在我身上,很累很累的样子。
“是我。”我说,“你记起来了,是吗?”
“是你刚才告诉我的。”她说,“我觉得我认识你。”
那一天,我又没有走成。因为事实证明,什么都不记得了的七七,唯一能叫出的,只有我的名字。张沐尔打电话给我,我告诉他不行,我走不掉。他好像生气了,口不择言地说:“富商的女儿就那么吸引人么?”
我挂了电话。
十分钟后我接到他短信:“那个小姑娘对你来说,真的比什么都重要?”
我想了想,为了避免他再纠缠,gān脆回过去:“是。”
因为我肯定不能走。连心理医生Sam也这么认为,他说我可能唤起七七记忆的钥匙,所以我必须每天保持在她眼前出现几个钟头,不管有用还是没用。
大概是为了双保险,她们还召来了另一把钥匙,它叫做bàobào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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