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说爸爸死不瞑目,原来是真的!
如果妈妈知道了真相,真的会活活把她bī死!
这些年,她究竟做了什么?难道她bī死了爸爸之后,还要再一步步bī死妈妈吗?
妈妈骂她是来讨债的,一点没有错!
颜晓晨头抵在电梯壁上,失声痛哭。
沈侯看着她痛苦,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办法劝慰她。他用什么立场去安慰她?他说出的任何话,都会像是刀子,再次****她心口。
甚至,他连伸手轻轻碰一下她都不敢,生怕再刺激到她。他只能看着她悲伤绝望地痛哭、无助孤独地挣扎,但凡现在有一点办法能帮到她,他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去做。
在这一刻,他突然真正理解了程致远,如果隐藏起真相,就能陪着她去熬过所有痛苦,他也会毫不犹豫地这么选择,即使代价是自己夜夜做噩梦,日日被良心折磨。
电梯门开了,颜晓晨摇摇晃晃地走出电梯。
出了小区,她竟然看都不看车,就直直地往前走,似乎压根儿没意识到她眼前是一条马路,沈侯被吓出了一身冷汗,抓住她问:“你想去哪里?”颜晓晨甩开他的手,招手拦出租车。她进了出租车,告诉司机去妈妈住院的医院。
沈侯跟着坐进了出租车的前座,想着即使她赶他走,他也得赖着一起去。颜晓晨哭着说:“求求你,不要跟着我了,我爸爸会看见的!”一下子,沈侯所有的坚定都碎成了粉末,他默默地下了出租车,看着出租车扬长而去。
颜晓晨到了医院,从病房门口悄悄看着妈妈,妈妈静静躺在病chuáng上,正在沉睡。她不敢走进病房,坐在了楼道里。
刚才沈侯问她“你想去哪里”,沈侯问了句傻话,他应该问“你还能去哪里”,这个城市,已经没有了她能去的地方,她唯一能去的地方,就是妈妈的身边。可是,她该如何面对妈妈?一个沈侯,已经把妈妈气进了医院,再加上一个程致远,要bī着妈妈去地下找爸爸吗?
颜晓晨坐在椅子上,抱着头,一直在默默落泪。
沈侯站在楼道拐角处,看着她瑟缩成一团,坐在病房外。他却连靠近都做不到,那是颜晓晨妈妈的病房,不仅颜妈妈绝不想见到他,现在的晓晨也绝不愿见到他。
十一点多了,晓晨依旧缩坐在椅子上,丝毫没有离去的打算。
今夜,不但程致远努力给晓晨的家被打碎了,晓晨赖以生存的工作也丢掉了。在这个城市,她已经一无所有,除了病房里,那个恨着她,想要她打掉孩子的妈妈。
沈侯盯着她,心如刀绞。如果早知道是现在的结果,他是不是压根儿不该去追查程致远?
沈侯给魏彤打电话,请她立即来医院一趟。
魏彤匆匆赶到医院,惊讶地问:“我真的只是两天没见晓晨吗?星期六下午去晓晨家吃晚饭,一切都很好,现在才星期一,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沈侯把一沓现金递给魏彤,“我刚打电话用你的名字订好了酒店,你陪晓晨去酒店休息,她之前已经熬过一个晚上,身体还没缓过来,不能再熬了!”
魏彤一头雾水地问:“晓晨为什么不能回自己家休息?程致远呢?为什么是你在这里?”
“程致远不能出现,我……我也没比他好多少!不要提程致远,不要提我,不要让晓晨知道是我安排的,拜托你了!”
魏彤看看憔悴的沈侯,再看看远处缩成一团坐在椅子上的晓晨,意识到事qíng的严重复杂,没有再多问。她接过钱,说:“我知道了。晓晨要是不愿去酒店,我就带她去我的宿舍,我舍友搬出去和男朋友同居了,现在宿舍里就我一个人住,除了没有热水洗澡,别的都挺方便。”
“还是你想得周到,谢谢!”
“别客气,我走了,你脸色很难看,也赶紧休息一下。”
沈侯看着魏彤走到颜晓晨身边,蹲下和她说了一会儿话,把她qiáng拖着拽起,走向电梯。
有魏彤照顾晓晨,沈侯终于暂时松了口气,拿出手机,给程致远打电话,让他也暂时放心。
Chapter20宽恕
为了自己,我必须饶恕你。一个人,不能永远在胸中养着一条毒蛇;不能夜夜起身,在灵魂的园子里栽种荆棘。——王尔德
学生宿舍,一大早楼道里就传来细碎的走路声和说话声,颜晓晨睡得很浅,立即就惊醒了。
她拿出手机,习惯xing地去看时间,想看看还要多久上班,却很快意识到那是程致远施舍给她的工作,她不用再去上班了。还有这个手机,也是他施舍给她的,她不应该再用了。
严格来说,她辛苦存在银行卡里的钱也是他给的,她不应该再花一分。但是,如果把这一切都还给了程致远,她拿什么去支付妈妈的医疗费?她的衣食住行又该怎么办?
如果真把程致远施舍给她的都立即还给他,似乎一个瞬间,她就会变得身无分文、一无所有,在这个每喝一口水都要花钱的大都市里寸步难行。原来,她已经和程致远有了如此深切的关系,想要一刀两断、一清二楚,只怕必须要像哪吒一样,割ròu还母、剔骨还父,彻底死过一次才能真正还清楚。
想到和程致远从陌生到熟悉、从疏远到亲密、从戒备到信任的点点滴滴,颜晓晨的眼泪又要滚下来,她曾经觉得他是她噩梦般生命中唯一的幸运,是上天赐给她的天使,可没想到他原来真是堕落天使,会带着人坠入地狱。
无论如何,就算是死,也要还清楚!
颜晓晨忍着泪,决定先从还手机做起。
她正打算打开手机,拿出SIM卡,手机响了。本来不打算接,扫了眼来电显示,却发现是妈妈的电话。
用程致远给的手机接妈妈的电话?颜晓晨痛苦地犹豫着。
这是妈妈自住院后第一次给她打电话,最终,对妈妈的担心超过了可怜的自尊。她含着眼泪,接通了电话,却不敢让妈妈听出任何异样,尽量让声音和平时一模一样,“妈妈!”
“你昨天没来医院。”妈妈的语气虽然很冰冷生硬,却没有破口大骂,让颜晓晨稍微轻松了一点。
“我中午去了,但没敢进病房去见你。”
“你也知道做了见不得人的事?”
颜晓晨的眼泪簌簌而落,不敢让妈妈听出异样,只能紧紧地咬着唇,不停地用手擦去眼泪。
颜妈妈说:“你中午休息时,一个人来一趟医院,我有话和你说。如果你不愿意来,就算了,反正你现在大了,我根本管不动你,你要不愿认我这个妈,谁都拦不住!”颜妈妈说完,立即挂了电话。
颜晓晨看着手机,捂着嘴掉眼泪。
几分钟前,她还天真地以为,只要她有割ròu剔骨的决心,就一定能把一切都还给程致远,但现在,她才发现,连一个手机她都没办法还,妈妈仍在医院里,她要保证让医院和妈妈随时能联系到她。曾经,她因为妈妈,痛苦地扔掉了一个不该保留的手机;现在,却要因为妈妈,痛苦地保留另一个不该保留的手机,为什么会这样?
程致远昨天晚上有没有再做噩梦,她不知道,但现在,她就活在他给的噩梦中,挣不开、逃不掉。
颜晓晨洗漱完,就想离开。
魏彤叫:“你还没吃早饭!”
颜晓晨笑了笑说:“别担心,我上班的路上会买了早点顺便吃。”
“哦,那也好!”魏彤看颜晓晨除了脸色差一点,眼睛有点浮肿,别的似乎也正常,她笑着说:“晚上我等你一起吃晚饭,咱们好好聊聊。”颜晓晨边关宿舍门,边说:“好!晚上见!”
颜晓晨走出宿舍楼,看着熙来攘往的学生,愣愣地想了一会儿,才想清楚自己可以暂时去哪里。
她走到大cao场,坐在cao场的台阶上,看着热火朝天锻炼的学生们。
以前,她心qíng低落时,常常会来这里坐一会儿,她喜欢看同龄人挥汗如雨、努力拼搏的画面,那让她觉得她并不是唯一一个在辛苦坚持的人,相信这个世界是公平的。但现在她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并不公平,有人天生就幸运一点,有人天生就运气差,而她很不幸的属于后者。
一个人坐在了她身旁,颜晓晨没有回头看,凭着直觉说:“沈侯?”
“嗯。”
“你不需要上班吗?”
“人生总不能一直在辛苦奋斗,也要偶尔偷懒休息一下。”
一个食品袋递到了她眼前,一杯豆浆、一个包子、一个煮jī蛋,以前她上学时的早餐标准配置,每天早上去上课时顺路购买,便宜、营养、方便兼顾的组合,她吃了几乎四年。
颜晓晨接了过去,像上学时一样,先把jī蛋消灭了,然后一手拿豆浆,一手拿包子,吃了起来。吃着、吃着,她的眼泪无声无息地滑落。大学四年的一幕幕回放在眼前,她以为那是她生命中最黑暗的时期,咬着牙挨过去就能等到黎明,却不知道那只是黑暗的序幕,在黑暗之后并不是黎明,而是更冰冷的黑暗。如果她知道坚持的结果是现在这样,那个过去的她,还有勇气每天坚持吗?
沈侯把一张纸巾递给颜晓晨,颜晓晨用纸巾捂住脸,压抑地抽泣着。沈侯伸出手,犹豫了一瞬,一咬牙,用力把颜晓晨搂进了怀里。颜晓晨挣扎了几下,无力地伏在了他怀里,痛苦地哭着。
那么多的悲伤,她的眼泪迅速浸湿了他的衬衣,灼痛着他的肌肤,沈侯紧紧地搂着她,面无表qíng地眺望着熟悉的cao场、熟悉的场景,眼中泪光隐隐。
大学四年,他曾无数次在这里奔跑嬉闹,曾无数次偷偷去看坐在看台上的颜晓晨。在朝气蓬勃的大学校园,她独来独往的柔弱身影显得很不合群。当他在cao场上肆意奔跑、纵声大笑时,根本不知道这个坐在看台上的女孩究竟承受着什么。当年,他帮不了她,现在,他依旧帮不了她。
沈侯知道晓晨的悲伤痛苦不仅仅是因为他,还因为程致远。某个角度来说,他妈妈和程致远都是杀死晓晨父亲的凶手,但晓晨对他妈妈没有感qíng,对程致远却有喜欢、信任,甚至可以说,在这几个月里,他是她唯一的依赖和温暖,正因为如此,她现在的痛苦会格外qiáng烈。沈侯不是在意晓晨恨程致远,但所有的恨首先折磨的是她自己,他不想她因为要bī自己去恨程致远而痛苦。
沈侯无声地吁了口气,说:“以前的我要是知道我现在说的话,肯定会吃惊地骂脏口。晓晨,我不是想为程致远说好话,但有的话不吐不快。你昨天骂程致远是疯子,我倒觉得,他不是疯子,是傻子!做唯一的知qíng者,天天面对你和你妈妈,他会很享受吗?你恨自己付出了信任和感激,可你的信任和感激实际就是最好的刑具,每天都在惩罚折磨他。在你不知道时,他已经每天都像你现在一样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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